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五月的天气已经完全没了初春时的乍暖还寒,温暖如絮的春风温柔的抚在脸上,顿时让人心生困意。
“人不能独自生活,而真正的自由却是永远走向孤独。”一位老者躺在躺椅上,仰望着天空叹息道。
天空一片澄蓝。
“老村长,我又来了。您刚刚在说什么呐?”欧若曦从远处走来就听到老村长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若曦?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么?”老村长看也不看她,仿佛知道她会来似的,看也不看她径直看着蓝天发呆。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非常清楚知道欧若曦每天这个时辰必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您吗?”欧若曦大咧咧的坐在离老者不远处的空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大家闺秀形象。
“不是。只是...”老者顿了一下,然后却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欧若曦把玩着地上的小草,顺口问:“只是什么?”
“不,没什么。”老者摇头,并岔开话题,“你已经来了快有两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有家人的消息吗?”
“没有。”欧若曦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草丛中来回拨弄,“老村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每天来吗?”
欧若曦并没有等老者回答,亦是从没想过他会回答似得自顾自说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爷爷....可是他最后却....”
说到此处,划拉草丛的手指顿时停了下来,指甲深深的压在泥土中,留下一道深刻的月牙印记。
此时,欧若曦的神色也变暗了下来,仿佛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痛苦经历。
“最后怎么了?”老者很自然的问着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没什么。”低下头的欧若曦淡淡的说着,听不出是悲伤还是痛苦,“他...舍弃了我。”
话及此处,老者突然侧头看向欧若曦猛然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之间的一件事,一件至今令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一股寒意爬上背脊。老者一下子就瘫坐在了躺椅上。
“算了,都过去了。”欧若曦打起精神,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对了,老村长。前几天我去了一次残山剩水,发现那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你说什么?残山...剩水...”刚回过神的老者没想到在多年后又一次听到了残山剩水,瞬间又失神了,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村长,你怎么了?”欧若曦担心的侧过身看向老村长,她没想到村长在听到残山剩水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
“没事,没事。”村长挥着手掌,示意他没事,然而他呆滞的眼神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看着老村长闭上了眼睛,欧若曦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只是,此时,一老一少却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捅破那层尴尬的局面。
时至午时,艳阳高照,毒辣的日光照射而下炙烤着大地。外面的花草树木也被日光烤的焦黄,恹恹的垂下了枝叶。而此时,树上的蝉鸣却是一声高过一声。欧若曦坐在树荫下纳凉,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走热意,更是让人越发倦怠。而她身旁的老者躺在躺椅上好像已经熟睡,紧紧的闭着双眼。
欧若曦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一块玉质吊坠把玩。
“你为什么会去那里?”旁边的老者闭着眼睛询问道。
“因为听说那里风景优美,所以便去看看喽。”欧若曦将坠子放到眼前轻轻晃动。
然,只是一瞬那个坠子便被一双苍老的手夺去。
那个原本躺在那里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坠子。那满眼的震惊、哀思全部落入一旁的欧若曦眼中。
老者颤抖的抚摸那块玉佩,声音也有些巍巍颤颤,“你怎么会有这块玉坠?”
仿佛不相信眼前之物。
“你是说这个?”欧若曦指了指那块玉坠,看见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在残山剩水捡到的啊。”
老者在听到残山剩水时,手无意间抓紧了手中的玉坠,小声喃喃道:“残山...剩水....残山...剩水...”
欧若曦觉察出老者突如其来的变故,马上起身蹲在老者身边,关心道:“村长,怎么了?”
村长揉了下眼睛,对着欧若曦说道:“孩子,看来天意如此。这件事埋藏在我心中已经很久很久了…我就把当年的事情都和你说说吧,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村长看向远处,思绪也越飘越远:“残风中的声音,旧水畔的恨意,咫尺天涯的滋味到底又是什么?若曦,我希望你听了我的故事后能替我在去一次残山剩水。这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最后一点心愿,毕竟有些事情,我已经无法再做了...”
欧若曦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在一边默默的坐下,听着村长讲着年代久远的故事。
“蝶舞天山巅,花落弱水畔,两情若相依,有岂在朝暮之间...残山,剩水,为什么现在留下的只有这些呢?”
“落风....落风.....已经有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你可知道落风就是我年轻时候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剑仙城,久到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那时的残山还被称之为天山,而剩水还叫这弱水这个名字。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而且还很莽撞,除了喝酒、任性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而,雅玲则是当时员外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城里最美丽、最恬静的女子。本来我们彼此二人的身份和地位可谓之天差地远,是一辈子也无法有交集的。”老村长叹了口气,像是感概,“可能是天意吧,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两人却在天山脚下意外相遇了,就是那时—我认识了她。你知道吗?我直到现在也还不明白雅玲她到底看上我那一点了?要文没文,要武不能武的。”
村长自嘲一笑,怜惜的看着手中之物。
“但不管怎么说,自从那次相遇后,我们彼此心中就都有了对方的影子。我们在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听水戏蛙鸣。我为她采来竹管,削成竹笛,她则为我清唱漫舞,那是何等的幸福!”
老村长说到此处,嘴角才略微有了一丝笑意,一丝甜蜜。
看来,此时的他们是真的幸福着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她的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是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所以他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有钱的公子。他的父亲一方面着手安排亲事,一方面就找了一群打手将我打成重伤。纵是如此,我们也还是据理抗争到了最后....”
“无奈啊,无奈。”老村长抬眼看了一下天空。
“直到最后婚期将近了,雅玲想让我带着她私奔。于是我们私下相约,于月半正中时分在天山脚下的弱水桥相见。我带上了为她而制的竹笛。可是当我按时到那里后,却始终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后来呢?”欧若曦听的入迷了,不禁发问道。
“后来..呵呵…..”村长苦笑道,眼里却是充满了悲伤,“就在第二天早上,有人在不远处的一株参天古树上发现已经上吊而死的雅玲尸体,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
“怎么会?”欧若曦惊愕之余,难过的低垂下头。
“天意…天意啊…”村长神情哀伤看着玉坠。
“自从雅玲死后,我便再无牵挂。我离开了那里,将那只竹笛埋在了河边,之后上过战场,当了将军,最后又回来成为了村长。但却始终不能忘记雅玲的身影,我才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回想与雅玲在一起共度的每一个日夜…..”
“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欧若曦嗖的站起,一脸认真的看着村长:“我现在再去那边看个明白!”
“若曦!若曦!”老村长赶忙起身追去,然而还是赶不上年轻人的脚步,只能看着她越跑越远。
或许,这一切会有答案呢?
惊涛城外,白沙滩。
夜晚,皎洁的圆月高悬于空,洒下一片银白,蝉虫鸣叫,凉爽的海风轻轻拂过,海面波光嶙峋,将月亮揉碎在这一片水域中。
那名为沙漓的鲛人,此刻正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手中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滴状琥珀。
琥珀在月光的装饰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夕鸾...”鲛人默默念出这个想了六百年的名字。
六百年前转身离开,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当初让你离开,究竟是对还是错?
“哥,从你回来后就不见踪影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出现的。自从一个半月前你见过她之后就基本每晚都会来这里。”沙漓身后现出一名鲛人。
“凌,以后不准在旁边偷窥。”沙漓不着痕迹的将那枚琥珀收入怀中。
风凌若无其事的走到沙漓身边,与他并肩,“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凌,你伤了她!你竟然在我面前伤了她!”沙漓怒目相向。
“那又如何!她是羽族公主!哥,你以前只要一想到那个羽族公主便会来这白沙滩。如今,你可莫要忘了沙沁当年对我们汐族的恩德。你不忍心做的事,说的话我都帮你说了、做了。”风凌站在沙漓身边字字铿锵,不惧后果。
“你...”沙漓怒急,杀意尽现。
“哥,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不说她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那还不如现在当机立断,免得以后割舍不下。”风凌只是云淡风轻的对上那对怒目,说下劝诫良言。
平时一向温润的沙漓,此时却如同鬼魅一般。 沙漓看着那双如同月光般清冷的眼眸,心底的愤怒被这片冷清扑灭,恢复一片清明。
终究是错过了。
错过了啊。
“凌,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个决定。鲛人漓当初已经随着惊涛城的沉没而消失,我如今只是沙漓,鲛人漓和羽夕鸾的曾经都不再属于我。”沙漓话语里带着些许苦涩无奈与不忍:“从今之后我与羽夕鸾便真的是再无瓜葛了。”
风凌伸出右手搭上沙漓的肩头:“哥,我会永远支持你,站在你身边!”
沙漓叹气道:“凌,我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谢谢有你支持着我。”
同一星空下的残山剩水。
青黑色的夜晚大如金盘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倾斜泻下一片清辉。此时的残山剩水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山中的树木在月光下也变成黑色。一草一木,也在月光下虚幻起来,变得不似白天那般清晰。
欧若曦走在剩水桥上,欣赏着自然给予的美景。河面晃动,打散了玉盘版般的月影,轻轻摇曳。月光倒影在水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四处张望间,她发现了河岸边靠近剩水桥处比河光更为闪耀的亮光。
捡起一看,竟是只竹笛。
――一只已经变得破旧的绿色竹笛。
——那只由落风亲手埋葬的竹笛,代表他们之间爱情的竹笛。
欧若曦轻轻的将竹笛拿在手中,慢慢走到了离桥不远的一颗古树下。
霎那间,天上的月亮被乌云所掩盖,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只有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风也越来越大,扬起地上尘土,逐渐迷了双眼。
“你是谁...?”
空灵飘渺的声音随风回荡,眼前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个女子。只见那女子周身环绕充满着怨气,她毫无人气的双眼紧紧盯看着欧若曦手中的竹笛。。
“你手中的竹笛哪来的?”那个女子突然发疯般对着欧若曦嘶喊:“落风呢?他人呢?”
“落…落…风?”欧若曦被眼前的女子吓坏了,连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
“对!他人呢?百年....我等了他一百年啊!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那女子满脸的怨恨,却是渐渐狰狞起来。心底泛起的痛苦记忆,让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我恨他!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这个负心之徒,我在这里已经等他等的不知年月,以后也还会继续在这里等着他。他逃不掉了,就算他死,我也一样会等着他的魂魄!”
欧若曦着实被下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道:“慢…慢着。你是不是叫雅玲?你怎么会那么恨他?”
“你知道什么?”那女子一脸戒备的看着欧若曦,上下打量她:“你是谁?落风呢?!叫他来见我!”
“其实他那天来了,只是他等到了最后还是没见着你。”欧若曦微一思量,于是干脆将村长的那个故事尽数告知与她。
很久之后...
“你骗我!这怎么可能!?我再在弱水木畔一直等到破晓,直到最后都没见到他来。我以为他后悔了,绝望之下我才自尽,并且一直在此徘徊数年。一直等到我忘却了时间...忘记了年月....”雅玲痛苦的闭上眼睛,似乎沉入了那无尽的回忆中。
欧若曦疑惑的问道:“弱水…木?”
雅玲看出了欧若曦的疑惑,说道:“有什么不对吗?那天虽然很匆忙,他给我的纸条也有了破损,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弱水木三个字。在这附近能有弱水木别称的,不就只有这颗参天古树吗?”
“弱水木…弱水桥…”欧若曦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雅玲则一脸疑惑的看着欧若曦来回踱步。。
“我知道了。”欧若曦走到雅玲面前神情郑重的说道:“落风并没有背叛你!这是当年因为思念你而埋下的竹笛。我想可能是纸条上桥字的半边无意中被撕去的缘故。”
“弱水木…弱水桥…还有这竹笛…难道说真的是上天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不过知道落风真的没有背弃我,我还是没有看错他。”
沉积在雅玲心中的怨气终于悉数散去,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半字之差,另一对有情人阴阳思念多年,看来老天真的是喜欢捉弄人啊。
欧若曦带着沉重复杂的心情慢慢走回了侠影村。
月落日升,一缕阳光自东方缓缓升起。欧若曦拿着那把竹笛站在村长的房门前,正要敲门的右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中,昨晚之事又该怎样与村长说起呢。
吱呀一声,门终究还是开了。村长诧异的看着站在门前的欧若曦:
“若曦?有什么事吗?”
欧若曦放下右手,将窜在左手中的竹笛递给村长。
村长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把竹笛,接过:“这是我当年亲手埋下的。难道…你见到雅玲了?”
欧若曦点头:“嗯,你们之间的误会原因我已经知道了,那张纸条上被撕掉的半个乔字,令你去了弱水桥,而雅玲则去了弱水木。是天意令你们今生无缘。”
村长爱怜的抚摸着那把竹笛,眼神透露出些许凄苦:“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们今生真的无法在一起厮守的,只是那个时候,如果我写的只是弱水木那又该……”
“往事已矣,村长您还要保重身体啊。”欧若曦忙宽慰道。
村长摸了把眼泪,道:“没关系,即使造化弄人,但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却终究化解,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多谢你为我揭开了这个萦绕已久的心结。但愿天下所有人的感情不再受这种折磨,但愿来生,与雅玲再续此缘吧。”
欧若曦道:“但愿你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够安度晚年。”
而沉浸在伤痛中的落风,并没有听出欧若曦这句带有森森冷意的话语。
而在遥远的地方,离积羽城不远处的倚竹村。
积羽湖清澈的湖水莹莹泛着波光,岸边浓密的竹林挡去了正午炎炎的热气。
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
羽夕鸾站在积羽湖岸边,阳光照下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
“公主,你的伤还未好,还是不要站在烈日之下为好。”长老羽月玮担忧的走到羽夕鸾身后。
那天翼天行抱着浑身是血的羽夕鸾回来可吓坏了羽月玮。
“月玮,你来了?”羽夕鸾闻声,转了过来看了眼羽月玮,“翼天行呢,最近怎么老不见他?”
羽月玮刚想要开口回答,却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她无意间看到了羽夕鸾手中紧握着的一张纸条。
纸条被风吹的上下翻飞,浓墨的字迹若影若现。
只见字条上隐约可见,沙漓与晚意几字。
羽月玮不明就已,疑惑的抬眼看向羽夕鸾。
然而,羽夕鸾却像是没事人似得,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只是将手中的那张字条揉进了手掌中并紧紧窜在手心里。
一时间沉默。
羽夕鸾看了眼羽月玮然后转过了身,背对着羽月玮:“他人呢?”
“......”羽月玮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脑海中思索着翼天行近日的状况:“听说他去了一个士兵的家,说是好像答应过那个士兵什么的。”
“是么....?”望着湖水,羽夕鸾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件事,那个士兵好像还替哥哥挡了一刀。
羽月玮看着那样纤瘦的背影,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那张纸条上的字,难道.....
“公主....有个消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羽夕鸾打断她的话。
“那张纸条.....”羽月玮说着走到了羽夕鸾身边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黯然。虽然羽月玮有些于心不忍,但她还是说了:“据可靠消息,人族与汐族早在半月前,也就是羽嘉森林一役之后在青龙湾秘密会见,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妖族参议。还有就是.... 人族和汐族就要联姻的事....现在整个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了沙漓与向晚意的婚事,恐怕这婚期也应该在不久后就要确定了。公主....尽快做决定吧。”
心一阵刺痛,像被人狠狠的剐了一刀,鲜血淋漓。
羽夕鸾一个身形不稳紧紧抓住身边的竹子握住,手也因用力之故,指节突出微微泛白。
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等到他们婚事公布的这一天,一切来的那么的突然,又那么的叫人绝望,把心里仅存的那些侥幸统统扼杀在萌芽阶段。
即使已成陌路,却还是割舍不下。
“公主...”羽月玮不安的看向羽夕鸾。
羽夕鸾双眼微红,泪水不断的在眼中打转。她睁大着双眼,紧紧咬住嘴唇,硬是不让眼泪流出。
鲜血从她的唇间溢出。
“公主...!”羽月玮一把扶住羽夕鸾,心疼的帮她擦拭唇间流出的鲜血。
为了羽族,她的确牺牲了很多。
突然,羽夕鸾笑了,那笑颜隐藏着无尽的悲戚。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我有要事,不许跟着,也不要来找我。”羽夕鸾一挥手推开了羽月玮,朝倚竹村外走去。
竹林间,一张已被揉成了一团的纸团悄然滚落指尖。
既然你已经远去,那么我也无需保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在六百年前随着汐族的失踪而了断了。
可我却还是一直自欺欺人,现如今,情...也该断了。
羽月玮紧紧的盯着远去的背影,直到在也看不见了之后,她才慢慢的走到竹林间拨开散落的竹叶,捡起了那张被遗弃的纸团。
展开纸团,被揉皱的纸张上只有简短的两行字:“据查证,汐族现任长老正是沙漓,且于半月前,在青龙湾,与向晚意立下婚约。”
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羽月玮站在林中看着羽夕鸾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垂下的右手中正拿着那张纸条。
时光飞然,转瞬便已过去几日。欧若曦坐在树荫下百无聊赖的折着手中的小草,将它凹成各种形状。她抬眼看着同坐树荫下的村长,都好几天了村长始终看着那把竹笛和那个玉坠子。
“若曦,若曦,你家里人来找你了。”林嫂从远处走来。
“家人?”欧若曦疑惑回首。
“是啊,这人就在后头。”林嫂指向后方。
顺着林嫂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衣婀娜多姿的妇女盈盈向她走来。
“三娘!”欧若曦不可置信的看着向她走来的美艳妇女。
“若曦,该回家了。”那妇女的声音听着真叫人魂都快酥没了。
“她是?”村长抬头,眼前的妖娆妇女,不禁令他皱起了眉头。
这妇女与欧若曦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是若曦的三娘,我姓胡,你们大可叫我胡三娘。”胡三娘抢先欧若曦道。
“是是,她的确是我三娘。”欧若曦看着那妇女:“三娘,你怎么来了?”
胡三娘说笑着拉过欧若曦的手宠溺道:“你爹收到你的消息,立马叫我赶来。他可想你想的紧呐。”说完,继而转头向村长他们说道:“这些时日多谢你们照顾若曦,如今他爹急着叫她回去, 我们就先告辞了。”不待村长他们说什么,胡三娘拉起欧若曦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笑着。
村长看着远去的欧若曦,此时阳光正晒在她们逐渐走远的身影上,忽然间欧若曦却是回过了头朝着他招起了手。霎那间,村长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子已经在他的心间扎了跟,就好像是自己与雅玲的女儿那般,割舍不下。
纵然再度不舍,他也将会让她远去,从此不再忆起。因为他的路已经结束,剩余的日子只会在对雅玲的愧疚中度过。
“雅玲....”
转眼春天已过,漆黑的天空,一轮弯月被天空中的云朵掩盖。泼墨般的黑,淹没了简陋的农舍。只有蝉虫在草丛间鸣叫。
树枝上坐着两个女子,她们身穿黑衣蒙着脸庞,看着地下透出微弱光亮的房屋。
“你说尊主一直都不插手人族羽族妖族这三角关系的,怎么的现在就突然插手了呢?还是从妖族开始。”右边的女子率先开口道。
“谁知道呢?尊主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猜透,当初就是为了帮尊主找人我们就已经跑遍了整个完美大陆了。如今又把你我调来了,真不知道她的用意啊....”而左边的女子却至始至终都盯着一户人家,没有半分松懈。
“可不是嘛!尊主之前还不让我行动的,可是不知怎的却突发了七杀令让你我二人一起动手。”女子坐在树枝上双脚不安分的晃动着。
“怎么?你怕了?”
“哼,谁怕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偏偏让你来!”女子撇了撇嘴。
“那户姓林的交给我。”左边的女子不予理睬她,直接指着那处房屋说道。
口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狐三娘,你这也和我抢。那可是我的目标。”右边的女子有些气了。
“我说寒烟翠,如果不是我出现,明天一早他们必定要怀疑你,继而去调查欧若曦的身份。尊主叫我来帮你,既然你无法自己完成,那只有交给我了。”
原来这两人便是已经离开一月有余的胡三娘与欧若曦。
她们为了不让人起疑,生生等了一个月才准备动手。
寒烟翠眼珠一转,狡黠笑道:“我看不止那么简单吧?你今天晚上已经盯了他们半宿了!你和那姓林的有何冤仇啊?”
“哼,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他们的儿子!不止骗我内丹,而且还害我被困数百年!”狐三娘怒视那户林姓猎户,眼中好似要烧出火来。
“姓林的?”寒烟翠错愕,“你是说那个叫林哥的?”
“林哥?!呵呵....”狐三娘冷笑,“也就骗骗你这个‘大小姐’。”
“...你!”寒烟翠生气的指向她。
树下,似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寒烟翠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收回手,“我说狐三娘,你不会把你的宝贝小狼也带来了吧。”
“怎么?你怕了?!七杀盟的第一杀手竟然也会害怕?”狐三娘挑眉轻蔑的看着寒烟翠。
寒烟翠瞪了眼身旁的女子:“哪有!”
“我要挖出他们的心肝看看是什么颜色的,竟然生出那样黑心的儿子。然后喂给我那宝贝好好尝尝。”狐三娘曲指成爪:“小狼,我们走!”
狐三娘轻轻一跃跳下树枝,寒烟翠也紧随其后。不过,狐三娘去的是林猎户一家,而寒烟翠则是去村长家。
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内,寒烟翠已经摸透了这里所有的门户道路。
她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什么人?”正躺在床上的村长闻声披衣而起。
“别动。”一把剑架在村长的脖间,村长的动作也随之停住。
村长听着那个声音是个女子,而且十分耳熟,试着打探道:
“是若曦吧?”
来人一愣,随后摘下面巾,露出久违的熟悉面孔:“村长耳力不错呀。”
村长不解道:“我与你好像并无恩怨。”
“是吗?曾经你做过什么?你忘了。”寒烟翠的剑逼近了一分,已有鲜血从脖间流出。
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脸庞,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人:“你…你是…”
不待村长继续说下去,一把利剑便迅速划开了他的咽喉,汩汩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寒烟翠荡开长剑,村长缓缓倒下,双眼圆睁,一脸的惊愕,而剩下的话语也随着他长眠地下。
寒烟翠呆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喃喃道:“我之所以帮你揭开心结,完成心愿,也只是想让你无憾的死去。你帮了人族那么许多,却唯独毁了我的幸福。”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庞。
这一天正是完美历887年,六月,夏。史称:侠影村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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