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我正好高中应届毕业,开始一点消息也没有,学校照例作着上山下乡的动员。我是文革开始的那年上的学,学校在家长们的心目中还是个念书的地方,但在我们学生的心里,那其实是一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瞎胡闹的场所。教室黑板近门这一侧的上方总安着一只广播喇叭,从文革开始晨读毛主席语录到76年毛主席逝世,一切社会活动都是这只喇叭在引领我们参与其中。庐山会议、9.13事件、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粉碎“四人帮”,所有的形势报告,校革委会的主任或者副主任们都是在广播室通过每个教室的喇叭向学生们长时间宣讲,这些报告的专业化水准和教科书数理化知识的肤浅是那个年代的学校最普遍的特征。学生早早来学校,天黑前才会不舍的离去,并不是在教室自修,大多数人家兄弟姊妹众多,房屋狭小,大多数课余时间,逼得同学扎推消遣。教室外面的操场上一对一对的篮球架,因为扛不住顽皮的孩子爬上爬下,蓝框的铁箍有几只已经松动了,争抢着篮球投篮的人还是一簇簇的互相推搡着。没有作业负担的同学能量过剩,玩什么都会惹出祸端,有些打架生事,在当事人之间发生已经不过瘾了,校内打完,还要喊上一帮人在校门口候着,放学后再打。那时候有一出京剧叫《海港》,里面有一个人物韩小强,高中毕业当个装卸工心有不甘,有一句唱词是这样的:“十二年读的书实在难抛”,我们这十一、二年混过来,其实是无书可抛,况且社会混乱历经弥久连最革命的样板戏也已经落后现实生活,那时候港口码头️已经到了没有更多的货物可卸的程度,韩小强当码头工人的失落,直让我们边唱革命京剧边羡慕,高中毕业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面向广阔天地,上山下乡。我那时已经和学校学农劳动挂钩的星桥公社联系好,一经去派出所迁完户口就到那里去落户。
学校通知高考初试报名,已是当年10月份了。我已经在星桥公社农民家同吃同住同劳动,消息是家长写信告知的,恢复高考的首届招生,由各省自行组织,文革十年欠账太多,往届生可以从六六届算起,应试者先在各地参加初选,应届生回学校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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