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真好看(一)
33岁生日的那天中午,皓日当空,我在那间闷热的铁皮屋里喝着闷酒,朦胧中有个发着光的男子推门而入,他没有烟味没有汗味甚至没有尘土味,他没有油光没有汗渍只有天鹅绒般温感的脸庞,他叫占星,是正和我喝酒的老占的儿子,21岁。老占让他叫我:叶阿姨.....
“叶荼,叶荼...”这男声极好听,像极了唱民谣的男歌手。那种没有经过世事,却能够唱出沧桑的声线真是带感极了。我不禁痴笑起来,那边还是继续急促的连续的叫我:“叶荼,叶荼,醒醒,你到家了....”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揉了揉眼角的糊状物,睁眼便是个干净好看的面孔,白皙的天鹅绒透着粉晕,像被刻意勾勒的唇线之上,是浅到肌肤里层的一小块青。
“占星?”
“是啊,我爸喝酒了没法送你,我按照他给的地址导航来的,你到家了。”
“你叫我什么?”
“叶荼啊,不对吗?”
“你个臭小子,你爸让你叫我什么?叫我什么?”
“叶阿姨....”
“你个臭小子,你爸糊涂你也糊涂啊,我这么年轻都被你叫老了,叫什么阿姨啊,你再叫一句试试看?”
“叶姑姑,你到家了!”
“........算了,你还是叫我叶荼吧....”
“叶荼,你到家了。”
我恋恋不舍的下了车,车门在身后彭的一声合上了,我的心脏却仿佛被车门夹了。我向楼道蹒跚的移动,平跟鞋落地的每一步,却比穿高跟鞋还疼上百倍。我有种特别特别想哭的冲动,我极力的控制自己,却终究倾泻而出,于是我整个人趴在楼道口,吐了....
占星扶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虽大他12岁,却只能到他的胸口位置。他用胳肢窝夹住我肩膀的进电梯时,我明白了一件事,有种很令人动心的干净,叫,空气一样的味道。老占大切诺基里的尘土味,竟然完全没有遗传给他的儿子。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夹住我的这个小男生的震惊。因为我的太阳穴正抵着他心脏的位置。是的,这虽然是我的住址,却也是我公司的地址。进门就能看到一个硕大的办公大厅空无一物,只有孤零零的一张超大办公桌独立在中央,办公桌的对面是三人座的沙发。
“叶荼,我应该,把你放哪?”
“沙发上。”
“你没有床吗?”
“没有。”
“那你在哪睡?”
“睡沙发。”
“为什么?”
“因为我十年的积蓄,都在这里。”
我抬头看着他,他瞳孔清澈,我却看穿了他的疑惑。
“占星,你是不是在想,这个沙发里是不是有藏宝图?哈哈....”
“叶荼,我是成年人,你的意思我懂,你是说这里是你投资了所有的积蓄的地方。”
我抑制不住一阵翻江倒海的冲动,再一次倾泻而下,我,又吐了....
“放我到沙发上吧,我真的很累,想躺一会。”我在马桶上吐痛快了之后,擦擦嘴,有气无力的对一直扶着我胳膊的他说。
开了空调的办公大厅,显得更清冷了。我躺在沙发上,侧躺看着对面办公桌旁坐着的他。那个位置,是我孤零零的等人上门面试的地方。
“占星,你从那个位置看我,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如果我是来面试的,你的公司会录取我吗?”
“不会。”
“为什么?我可是在上市公司十年外贸经验的业务主管啊...”
“我不会录取一个来躺着面试的员工。”
“哈哈哈哈哈.....可是我经常会面试到躺着的应聘者哦...”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讲了许多许多我面试不同员工遇到的很多趣事。
我招募助理的时候,有个自始至终都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来电话回答很多问题,到最后是她的儿子来面试的,告诉我,妈妈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我面试保洁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穿着阿玛尼的女人,她说自己做了20年的糕点师工作经历,职业病导致颈椎严重变形,想着应该找一个可以活动筋骨的工作。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要能通经活络。
我面试业务的时候,遇到过带着电子字典的应届毕业生。开口问我要月薪两万,却连最普通的交流都成问题。反反复复念叨一句,我是XX大学的学生会主席。
我原公司的客人继续和我业务接洽的时候,前任上司推门而入的为难我,当着客人的面对我极尽羞辱。导致我最大的一项投资就此泡汤,我空付了集装箱的定金。
讲到我跑开发区的看房子遇到老占,他竟然把偷拍我的照片做成了广告牌,于是我成功的敲了他一笔足以支付我一年租金的优惠。
占星的笑声很有意思,有种很喜剧的抽抽声在大厅里回荡。我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兴奋,当我起身端坐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占星一声不响的睡着了.....
凌晨两点,有个21岁的男孩子坐在我的办公桌旁睡着了。他的胳膊环抱着自己,下巴低垂到自己的胸口,没有鼾声,只有和空气一样的静谧。
我盘腿坐在距离他三米的沙发上,生怕错过一秒对他的端详。第一次,我如此不希望天明。希望那一刻,就是永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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