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西风·十二 疑云初现
文/何求美人折
货船不紧不慢地在海上行驶着，青衣人在船舱里坐了会儿，与那几名押送货物的伙计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大概觉得闷，青衣人缓步出了船舱，见那个憨厚的掌舵大哥立在船头，便走了过去。
掌舵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发觉是青衣人后，友好一笑，说道：“船舱里一定很闷吧，这船头的空气可清新的很呐！来，小哥，你过来感受一下！”
掌舵人伸手招呼青衣人过来，青衣人见他如此热情，便没有拂了他的意，笑着走了过去。
“大哥，你与船舱里的那几个兄弟都十分相熟吗？”青衣人随口问了句。
“小哥真是说笑了！说的难听点，我就是一船公，我呀从十几岁就开始撑船，到现在撑了二十多年了，也算积累了不少经验，遇上恶劣的天气啊也有不少的应对办法，所以很少出事，这才有不少商行找我给他们运货。每次跟货的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我跟他们连认识都谈不上，又哪来的相熟呢！”
掌舵人自嘲一笑，略带感叹的答道。
“照大哥这么说，之前大哥提到的那个老婆婆和她的孙女也是一同跟货的了？”
“这倒不是。那老婆婆的孙女病重，一直昏迷着，家又在邱江城，老婆婆着急回去，我也是看她们可怜，想着反正这货船够大，多带几个人那几个兄弟应该也不会计较，就让她们上了船，把病人安置在了内舱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弟方才没在里面见到老婆婆和她的孙女。唉！小弟真是多嘴，净问这些不该问的，只希望那个姑娘能够早日好起来才是。”
青衣人生出一副懊悔的神情，仿佛自己问了多不该的话一样。掌舵人只当他是自责，还劝慰他放宽心。
青衣人应了，眼底却暗暗闪过算计的光芒。却说这个青衣人是谁，正是之前茶楼离去的顾念安。
顾念安此刻十分肯定，掌舵人所说的老婆婆就是镜湖的龙婆婆，而所谓的孙女必定是被迷晕的云瑾无疑。
镜湖到底在哪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邱江城境内时有镜湖的人出没，若是真到了邱江地界，顾念安怕自己非但救不出云瑾反而会受制于人。
他斟酌了一会儿，又转头对着掌舵人，面露不忍之色，“小弟思虑久久，本无意说出此事，只是十分担心那姑娘的身体，而此地又离邱江城依然遥远，小弟怕那姑娘熬不住，医者父母心，小弟恳请大哥带我去看一看那姑娘。”
掌舵人听后又惊又喜，“这么说来，小哥这么年轻，竟还是个大夫！”
“不才在下，对医术略有涉略罢了。”顾念安状作谦虚。
掌舵人一摆手，说道：“小哥莫要谦虚，走，我这就带你过去。”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掌舵人又忽然停住，一拍脑袋，懊悔道：“哎呦！你瞧瞧我这脑子！人家婆婆还没做决定呢，我倒好，替人先把决定做了。这样吧，小哥，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问问人家婆婆愿不愿意。”
顾念安的手缩在衣袖里，紧紧攥了攥，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他看着掌舵人走远，叹了口气，真是成也此人败也此人，掌舵人这一去，那老婆子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为了维持慈祥祖母的角色，必定会让他进去为云瑾诊治，但是也会提前对他做出防备。这样一来，他想要先发制人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出一会儿，掌舵人就满脸笑意的跑了过来，给他指了路，让他进去。
小屋子的门有些破旧，地上还有少量剥落下来的木屑，顾念安的手停在门上，转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过来。
“年轻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门内传来老婆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顾念安扶在门上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他自诩轻功卓然，刻意之下，走在路上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小五的一身轻功就是他所授，这婆子好生厉害，竟能知晓他在门外。
既然被发现，他也不再扭捏作态，索性大方的推门而入。
屋内空间十分狭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躺着的正是他几日前所见的云瑾。有一婆子端正的坐在桌子前，在顾念安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顾念安。
顾念安看着龙婆婆干净的前额，嘴角一勾：“怎么不见象征您在镜湖至高地位的银色火焰？”
“你这娃娃真是有趣，我倒要问问你，找上老婆子有何事？”
“那龙婆婆掳走定康王世子的妃子又是为何？”
龙婆婆用她那有些浑浊的双眼看了眼床上的云瑾，缓缓说道：“对我们湖主而言，她只是林府的大小姐，不是什么定康王世子的妃。”
顾念安听了这话，嘴角微抽，难不成是镜湖湖主看上了云瑾，可是据他所知，镜湖的湖主是个女人啊。
“莫不是镜湖湖主有百合之好？”
顾念安越想越觉得可能，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让龙婆婆去绑架云瑾。
龙婆婆听了顾念安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手拿着拐杖怒气冲冲地捣了几下地，“你这小子白白浪费了一身好皮囊！脑子里怎么尽是些龌龊思想！”
顾念安保持着尴尬的神情，又听这婆婆说道：“小子，我看你挺在意这个女娃娃的！你和这个女娃娃是什么关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念安摇着头不紧不慢的回话。
“那老婆子我可就不能如你意了！”
龙婆婆说变脸就变脸，一摇拐杖，人直逼顾念安。顾念安表面看上去一直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早已暗暗蓄力，就等着龙婆婆出手的这一刻。
顾念安心中暗暗诽谤：还说镜湖湖主没有百合之好，我一说君子好逑你就翻脸了！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瞬间两人就已经电光火石的交起手来。龙婆婆内力深厚，两人每每兵刃相接，顾念安都能感受到从拐杖上传来的如同漩涡一样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散的内力，震得他虎口发麻，身形不稳。
顾念安的神色开始严肃起来，他听见屋子外面有不少人的脚步声接近，估计是船上的其他人听到打斗的声音赶过来一探究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顾念安这样想着，手中剑势一变，剑招变得极其缓慢，龙婆婆凌厉的攻势渐渐被他四两拨千斤般拨了出去。
他的剑法渐渐呈现一种升腾之势，仿若渺渺云雾，龙角初现。
龙婆婆一惊，向后退去，收住了攻势，惊疑不定地问道：“小子，这套剑法是谁教你的？”
就在此时，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敢在我们的货船上撒野！”
“哼！好大的胆子！”龙婆婆看了一眼顾念安，见他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打算，转向闯进来的那几个人，手起杖落，毫不留情。
顾念安趁此机会来到床边，扶起云瑾，打开了一个小瓷瓶，将它放在云瑾鼻边给云瑾闻了闻，云瑾呛了一口气，狠劲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是你！”
入目的是一张清俊的脸，熟悉的青衣，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不是那天睡在小路的那人又能是谁？
“别多问，你安静的待着就好。”顾念安做出了嘘声的动作。
云瑾这才注意到屋内打斗的几人，打斗几乎已经落了尾声，把她掳来的龙婆婆解决了最后一个人后，气息微乱地朝他们走过来。
顾念安冷眼看着，“龙婆婆为何选择这艘货船藏身？”
“哈哈！小子，你猜到了？”龙婆婆坐在与他们面对面的地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顾念安看了眼倒在地上毫无生机的那几个跟货的伙计，冷笑一声：“普通的跟货人怎么能跟大名鼎鼎的龙婆婆纠缠这么久！”
“小子，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师承，我便将货船上的秘密告诉你如何？”龙婆婆大口喝了一口茶水，面带笑意瞧着顾念安。
云瑾第一次瞧见这么多死人，面色止不住的苍白，她一会儿瞧瞧顾念安，一会儿又瞧瞧龙婆婆，只觉得脑袋不够用。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忽然之间自己就成了被争夺的对象，忽然冒出来的这两个人，一个要掳她，一个又要救她。
顾念安低头看着云瑾苍白又茫然的脸色，莫名的心疼泛上心头，他说：“比起这货船上的秘密，我更想带她走。”
“小子，既然你不肯说出师承，又执意要带走这个女娃娃，不如将你的名字告诉我如何？”龙婆婆仍然不死心。
只是这次出乎龙婆婆的意料，顾念安却答的干脆，丝毫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念安。”
一板一眼，字正腔圆。
龙婆婆闻言拿着拐杖的手却微微抖了抖，眼底尽是惊骇之色，嘴不自觉的张开了一线，半晌，才有些僵硬的问出口：“是哪三个字？”
“顾盼生辉，拳拳在念，去危就安。”
顾念安看见她明显不正常的反应，内心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毕竟赶紧脱身要紧，于是便如实答了。
龙婆婆的脸一下子苍白了，她深呼了口气，朝着顾念安和云瑾俩人说道：“去船头找找掌舵人，让他把船调头开回青樟镇吧，老婆子我不再难为你们了。”
说完又细细打量起顾念安来，仿佛要把他刻在心里。
顾念安此时却有满腹的疑问在胸口兜兜转转，迟疑着没有问出口。
龙婆婆注意到顾念安疑惑的眼神，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小子，你和老婆子我有缘，这样吧，这船上的货物就权当是老婆子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说完龙婆婆就离开了，留下顾念安满脸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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