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大观
文/石岩磊
石岩磊/鸭子大观隆冬时节,北京遍地是一派天寒地冻的景象,可“大观园”公园里却充满融融暖意,屋檐下、回廊间随处可见火红的灯笼,俨然有了过年的喜庆味道,高高低低的树上更是绑着艳丽的绢花,仿佛把人们带到了桃花盛开的阳春三月,可这些人造景观还是难掩大自然的真容,背阴的地方仍堆积着残雪,湖面也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着,真真假假的景致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昨天上午,我漫步在“园子”中,遍览怡红院、潇湘馆、秋爽斋、栊翠庵,似是走进了宝玉的住所,偷窥了黛玉的闺房,拜访了宝钗的私宅,“红楼”中的各色人物都恍若在我身边穿行,而两位主人公自然最是抢眼,不爱读“正经书”的贾宝玉,专喜在水做的女人堆里厮混,最后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寄人篱下的林黛玉多愁善感、生性孤傲,终是含恨香消玉殒。两人的爱恨情仇总是令人荡气回肠唏嘘不已,可我目睹的一场爱情“真人秀”更是感人至深,不过主角是一对绿头鸭。
当我登上“沁芳亭”时,听到几声“嘎嘎”的清脆叫声,远远地看到两只鸭子正摇摇摆摆地从冰面上走来,从它们脖颈上羽毛的颜色便可分辨出是一雌一雄,男鸭有一圈白毛,而女鸭则没有。男的昂首挺胸阔步在前,女的羞答答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似是热恋中的情侣,大概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雌鸭有些害羞,停下步子并蹲在了冰上,走出一米多远的雄鸭赶紧又折返回去,在同伴身边不停地踏着脚掌,似是在说:“不用怕,有我呢!”
也许是受到雄鸭的鼓励,雌鸭缓缓起身又跟随着男友匆匆赶路了,亲密甜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小河的拐角处。我仍旧沉浸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中,它们会不会是宝玉和黛玉的化身呢?没能比翼齐飞的一对金童玉女,抽身变作恩爱有加的小动物,圆了终成眷属的美梦。可为何小说作者非要狠心地拆散他们,不让有情人千里共婵娟?也许缺憾才是大圆满,有了小别才会胜新婚,有了天各一方才知道红豆最相思,但这又是何等的残忍,不能相守的苦楚只有当事者最是感受至深,所有的爱情神话与传说不过是文人骚客臆想出的故事,因为他们深知跌宕起伏的情节方可博人眼球。
鹊桥相会、梁祝化蝶、断桥借伞这些美丽动人的典故,无不充斥着悲凉,尽管被传颂成了经典,可怎抵得过平凡的相守。假如宝玉看到了这对绿头鸭的亲昵场景,断然宁可变为鸭子,也不会出家当和尚,相忘于江湖永远是情断义绝的托词,相濡以沫才是绵绵不绝的情真意切。毋庸艳羡999朵玫瑰的浪漫,不必渴望激情燃烧的壮观,一次回身的相牵,便胜却无数“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诗篇,爱既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悲壮,更是“粥可温、立黄昏”的平常。
我久久地徜徉在小说的虚构与眼前的现实之间,有些分不清真真假假了,枝头绑缚着的绢花明明是假的,可它们营造出的春意的的确确暖了眸光,高悬的灯笼不会照亮屋舍,但它们又分明扮靓了“大观园”,贾宝玉、林黛玉不就是曹雪芹编造出的人物吗,然而他们已然成了人们心中鲜活的生命。我们大概正是在拿虚构填充着真实,用虚幻弥补着缺憾吧,假到情深便作真,真至无奈即恋假。没想到,一对秀恩爱的鸭子,引得我浮想联翩,也暖了整个冬天。
2019.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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