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当年惨烈车祸
韩世轩回家的时候，奶奶坐在大厅喝茶。
“回来了。”高玉婉说。
“嗯。”韩世轩答应了一下，准备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高玉婉说。
韩世轩停了下来。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四。”高玉婉说，“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韩世轩走到高玉婉的身边。
“二十年了，我也老了，真是时光不饶人啊。”高玉婉感叹。
韩世轩蹲下来，抬头看到了奶奶头上的银丝。奶奶的头发全白了，但是她从来不去染发。
“世轩，你会恨奶奶吗？”
“奶奶，您怎么这么说。”韩世轩握住高玉婉的手。
“他虽然不孝，也是我的骨肉至亲啊。”高玉婉说，“你还记得你爸爸是怎么走的吗？”
韩世轩的回忆一下被带到了二十年前。他并不是很愿意想起来那件事。飞溅的玻璃，变形的汽车，嚎啕大哭的声音，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吸允自己小拳头的婴儿……
他的爸爸妈妈，小婴儿的爸爸妈妈都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生命，他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婴儿，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高玉婉抚摸着韩世轩的后背。
“都记得。”韩世轩说。
“说给我听听。”高玉婉道。
“奶奶——”韩世轩拉长声音叫了一声。
“说。”
“做不到的事情不能承诺，对人要诚实守信，牢记信乃立身之本。对女人不能始乱终弃，必须忠于家庭。”
韩世轩背到这里，想起自己给乔伊立的那些规矩，等下也要像小时候老师检查作业一样，让她背一遍，还要牢牢记住。
“还有呢？”高玉婉追问。
“奶奶……”韩世轩抬头看着高玉婉的眼睛。
“看来你是忘记了。”高玉婉嘴角轻轻牵动，一丝悲戚的笑浮现在脸上。“我提醒你一句吧，还有就是辈辈不与乔家联姻。”
韩世轩并不奇怪奶奶知道他在追乔伊。奶奶对于他的行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现在虽是公司的总裁，那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实际控股人，还是奶奶。他如果不听奶奶的话，奶奶完全会换掉他，因为觊觎他位置的人，大有人在。
“为什么？”韩世轩痛苦地问。
“因为他们杀死了我的儿子，他们是杀人凶手。”高玉婉恨声道。
发生事故的时候，韩世轩也只有八岁，他还记得那天大雨如注，闪电地撕裂着云层，风吹得枫树在疯狂舞蹈。
爸爸妈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妈妈拉住爸爸的行李箱。爸爸就把他塞进汽车，妈妈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
爸爸并没有理会后座的妈妈，他把车子开得飞快，雨刷器好像失去了作用，前方的路变得模糊不清了。妈妈吵些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爸爸情绪非常激动。
后来，车开到岔路口的时候，和一辆闯红灯的汽车相撞，瞬间刺耳的刹车声，温热的液体模糊了他的眼睛，两车斜躺在了马路上。
围观的人群，晃动的雨伞，带血的婴儿，唏嘘感叹的路人，救护车和警车刺耳的声音，就是他全部的记忆了。
“我恨所有姓乔的人。”高玉婉说道。
“奶奶，那是一场谁都不愿意看到发生的悲剧，他们也不愿意。”韩世轩艰难地说道。
高玉婉放开了握着韩世轩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们如果不闯红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是凶手。”
高玉婉不能忘记，儿子出车祸之后，几个小叔子联合起来，要吞并他们的家产。他们欺负她老幼无靠。那些内忧外患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每想起都会有切肤之痛。
“奶奶。”韩世轩想跟奶奶说 ，对于那个连双亲都没有见过的小小婴儿，有什么理由让他（她）偿还?让他（她）偿还什么?命吗？
而且，他清楚记得，爸爸当时的车速高得吓人。但是，他看到奶奶痛苦的眼神的时候，便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二十年前的车祸，的确是对方闯红灯造成的，可是他们不也一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吗？他依稀记得，路人谈论的内容，那个是两夫妻，妻子即将临盆，他赶着时间送妻子去医院，不想撞上了他们的车。
救命反而伤了命。
他们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果说这场所谓的血债，一定要让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婴儿偿还，他是不是也太无辜了一些。
韩世轩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奶奶，那场车祸和姓乔的究竟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辆撞上你爸爸车的，就是乔天林唯一的儿子乔承祖。”
韩世轩坐在椅子上，他用手蒙住自己的脸，在乔家，也应该有这样一条家规吧，老死不和姓韩的互相往来。
高玉婉站起来，在韩世轩的椅子后面，她摸着韩世轩的肩头，她能感受到，韩世轩在颤抖。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当年那场车祸，给韩世轩造成的心理伤害有多大。
当时，八岁的韩世轩有将近三年多的时间，不能开口说话，不哭不笑不闹，像一个木偶人。当时，医生说是创伤性应激障碍，不知道哪一天会好。
三年多之后，他才慢慢与人交流。可是，只要是雷雨天，他依然会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到现在，他依然不能开车，半夜三更还会被噩梦惊醒。
那些伤，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高玉婉固执地认为，只有让他一生都不与乔家的人有任何交集，他就不会陷进无法自拔的痛苦里。
“奶奶。”韩世轩有些艰难地开口，“我……”
“我觉得丝丝是个不错的女孩儿，简单，大方，胸无城府。”高玉婉打断韩世轩的话，“我很喜欢那个女孩儿。”
“我知道了。”韩世轩说。他想起明天的日子，便不和奶奶争辩了。
“知道就好。”高玉婉说，“下个月要召开董事会了。”
“我懂。”韩世轩当然知道，奶奶把总裁这个位置当成了一个筹码，那是她致胜的法宝。韩世轩仿佛看到了，他头上高高悬着的尚方宝剑，寒光闪闪，在剑鞘中，等待时机，好对他一击致命。
“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高玉婉说。
“是。”韩世轩木然答道。“奶奶，我去房间了。”
“去吧，我等下让李嫂把橙子切好给你送过去。”
“好，谢谢奶奶。”
这就是奶奶爱他的方式，永远都是自以为是的。
他并不喜欢吃橙子，他更喜欢吃的，是雪梨。但是，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奶奶的爱。
“还有，别忘了明天要去哪里。”
“我知道。”韩世轩说。
当然，明天得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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