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于宁静之夜,春风拂面,突然听到悠扬婉转的笛声,尽管似乎哀婉些,也能给思乡的人们带去慰藉,引起他们的共鸣。
秋风瑟瑟,浔阳江头,明月当空,饯别友人,虽浮白痛饮,终因无管弦之曲,不能成欢,凄凄惨惨将要分别之际,水上传来动人的琵琶曲,该是何等兴奋?
这样的声音给人带来的是心灵的愉悦,灵魂的悸动!
难怪白乐天会说“如听仙乐耳暂明”。
我没有这样的耳福,却常遭别样的耳灾。
2018年7月19日,农历六月初七的暑伏天的下午,我在陋室里专心致志地阅读黄仁宇的回忆录《黄河青山》。这本书无论是语言还是作者的传奇经历和其对历史的见解,都有一定的可读性。因为是英译汉,毕竟读着有一定的隔膜,必须认真仔细阅读,方可领会其行文的妙处和风格。
炎炎夏日,空调虽爽,时间长了,消受不了,我开着小电扇,在宁静的陋室里,“手不停披”地全神贯注地读着,突然手机铃声大作,急忙接听,“你好先生,我们是福建茶场的……”我回以“暂不需要,谢谢”即挂断,继续读书。心里嘀咕,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推销,心中略生不满。
心神甫定,才读进去一会儿,手机铃声又是几声骤响,还是如前匆忙接电话,“你好,我们是做银行贷款的,请问您……”,我照样回以“不需要,谢谢”,挂断电话,继续读书。
第二个电话接过后,我的眉头已经微攒,心已不悦。
惊魂甫定,正读到黄先生花甲又一之年,在终身教职职位上被解聘,黄先生一家被沮丧情绪笼罩,深深触动我心之时,手机铃声又发出了比前两次更刺耳的声音,我撂下水笔,拿起电话接听“先生,我们是做保险的,您是不是有一辆宝马车,我们的资料显示您今年的保险期限就要到了,您一直投的是人保,是我们公司的忠实客户……”,我已颇不耐烦地回以“对不起,我已经找好人了,由他负责,谢谢关心,再见”,对方居然说“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名字……”我颇为情绪化地挂了电话。
我深呼吸了几次,开始读书,我想事不过三,不会再有骚扰电话了,下面不会再受到打扰了吧。
慢慢地平静了,读进去了,随着黄先生为《万历十五年》书稿的出版无门苦恼而苦恼。心想这样一本名著,没想到它的出版之路竟这样曲折,历经山穷水尽!
正想着,手机铃声又疯狂大作,这次我是把水笔拍在书上接电话的,“你好,先生!郑州花园路地铁附近有价格非常实惠、前景又很好的商铺,您……”,“谢谢,我不需要,我在读书!”我几乎是咆哮地说。没想到对方还逗我,“哦,读书?好,活到老,学到老……”
这次我是很操气地挂断了电话。
“还让不让……”我心里十分恼火地嘀咕。
发了牢骚,恼火过后,继续往下看。
事不过三,已经四次了,还想怎么样,不会还有五、六、七次吧?
居然还真有,还真达到了七次。
第五次不是卖商铺,居然说是卖住宅!
第六次不是骚扰电话,是同学咨询孩子上学情况的。
第七次不说卖商铺,也不说卖住宅,竟然朴素地说“我们是卖房的……”
无语啊,无语,我也是醉了,我也是晕了!
这时候鲁迅《祝福》中的拗口的句子也蹦出来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
这手机,这劳什子!
我不能学贾宝玉把它摔了,高高举起还得轻轻放下!宝玉锦衣玉食,饫甘餍肥,在他看来这劳什子算什么!我这低工薪阶层,摔了这劳什子,月薪的一半就打水漂了。
摔不得,离不得,恨得,还得要得!
这可恶的催魂铃啊!
余光中先生在其名作《催魂铃》中,以其生花妙笔道尽电话骚扰之苦!但是余先生知电话频繁干扰写作之苦!不知后学我饱受“骚扰电话”之更苦!
余先生的电话还都是些事务、生活电话,我的呢,今天下午的全是些不相干的商业推销电话(一个例外),纯属骚扰,纯属骚扰!
噫,我孰与余先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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