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越老，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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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一位老哥，长得浓眉环眼，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好有气势。

某天，他同我闲时浅酌，几杯后，忽而叹了声说：“江湖越老胆越小。”

我不明所意，问：“老哥，你说你胆子变小了，谁信”

他举杯自干了，说：“是哦，可能是人老了吧。”

我不以为然，我认识这位老哥也有些年月了，也曾听过他的许多故事，要是说他是胆子小的话，只怕就没有大胆的人了。

老哥姓揭，在这位还是揭小哥的时候，他的大胆就传遍了十里八乡了。

在以前国家还没限制烟花爆竹的生产和燃放的时候，很多村子都有爆竹厂。有一年附近村的一个爆竹厂发生了严重的事故，整个厂子都给炸上了天，当时在里面工作的人也死了很多，而且都是年轻的女孩。

据说在清理现场后发现了十数位遇难者，都让这场灾难毁得面目全非。

而在清理现场的当晚，遗体都还没运走的时候。这位揭小哥在夜深人静时分，悄悄到了现场，逐个掀起遇难者的罩布，仔细地打量人家的面容。

这情形，想着都让人毛骨悚然，这还是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么？

听说事后有人问这位揭小哥，当时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去。他只是叹息说，真他妈的惨呐，那狗日的爆竹厂老板。

经此一事，附近的人没有谁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胆子大。

我问：“当年那件事是真的吗？你那天晚上真的有去看了？”

揭老哥说：“没乡亲们说得那么夸张，那天晚上是去了，但呆了会就跑了，也不敢多呆”

他又说：“要换了现在，怎么都不敢去的。”

我笑了笑，举杯和他碰了下，低头抿了口酒，心里在想，要是换了我，那晚的现场我敢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揭老哥笑着看我：‘’以前年轻，不懂得敬畏，也不怕事。我打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印象中的江湖就是和各色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刀里来剑里去的生活，当然里面有阴谋，有血腥，有情，有爱。总之一句话就是很刺激，很潇洒，很好玩。"

我说：“想不到老哥你还挺有情怀的哦。”

他哈哈大笑：“有个鸟情怀，就是贪个好玩，年轻的时候容易冲动，一言不合就开干，以前还以为很潇洒，却不知道也得罪了很多人。“

“江湖险恶嘛”我说

“你懂什么江湖险恶呢，还不是看的电影上面学来的？”揭老哥一幅戏谑的笑容看着我。

稍后，他略略正色地说：“所谓的江湖，远比你想的险。”

“有一次，在工地干活，晚工的时候在洗手，旁边突兀伸了个脏手在水龙头上面直接就洗，我当时气的，转身就是一拳，那人跌在地上，想不到摸了个铁钎朝我就是一下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肋下“喏，当时就在这里捅了过去，好在命大，硬生生地在医院躺了半年才出来”

“后来呀，我就想，要比狠，外面的人比你狠的多了去了，再后来成家生子，人也逐渐变得老成，少年时的江湖梦也只是个梦，偶尔回想，只是笑自己的幼稚。”他又干了手里的酒。

我问“是不是经历了生死，才变得胆子小了呢？”

揭老哥说“其实这与生死无关，生活中会有很多的东西事情，或悲或喜，经历的多了，慢慢地就会明白，那些个老江湖怎么都那么胆子小了，那是因为身边有了牵挂，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了”

我想想，表示明白，心有牵绊，做事就缩手缩脚的了。

酒喝了很久，揭老哥也嗦嗦地说了许多，但却不再说自己逞勇斗狠的事情，多是聊自己种的花开得多漂亮，叹息养的小猫又走掉了。

走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头，说“小子，别看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东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收起心思过好的自己便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早已听说过，原来自己一直就在江湖之中，平常人的江湖当然没有腥风血雨，也鲜有人能快意恩仇，你死我活。但平日的市井买卖，公司的尔虞我诈，邻里间的眉来眼去的，无一不是江湖。

世间事经历的多了，便知晓有些事不能去做，有些人不能去惹，有些话不能乱说，于是就会显得胆子小了，其实这是只是变得圆滑，懂得了敬畏，身旁多了牵绊而已。

成熟让人少了热血，没有了幻想，也少了许多的可爱。但是这也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然，若一辈子像个愣头青，也会让人诟言。

所以，每个人都应该是江湖越老，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