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希望，是从见到死亡开始
文/乌树 目录 原来二十岁我就已经死了（五）你选择的，就是你必将经历的
“还没完！”老头总是为扫兴而存在的。
“最后一个任务地点在你们学校的xx湖边，赶紧跑过去还来得及！”老头说。
我开始狂奔在路上，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一感觉到那熟悉的痛，我索性就躺尸，反正会痛晕过去。可没想到的是，这次尤其地痛，晕过去，痛醒！又晕过去，又痛醒！卧槽！不带这么折磨人的！我想飙脏话骂人。
死里逃生，一切结束的时候，蜕下一层皮我变成了一个小孩儿，大概十岁的样子吧。
哇擦擦，变成小孩儿了？想起是跟我崇拜的柯南一样的技能，一时还有点小兴奋。耳畔回荡着那熟悉而振奋人心的旋律和那句听到就小激动的“真実はいつも一つ（真相只有一个）！”
我往学校的湖边跑。
“跑快点！”老头说。
“腿短，跑不快！”
“跑慢了，那小孩儿就淹死了！”老头说。我心一突，不好的感觉电光火石般贯穿全身，在身上烧起来！
如果说活着的时候，什么是我内心最大的恐惧，那就是“水”！
当我跑到湖边，看见有个小孩儿在湖里胡乱地拍打水，慢慢往下沉，我就知道我不好的预感验证了。
“我做不到，我救不了他！”我蹲下来沮丧地说。
“也许你可以试一下！”这个声音就在耳边。
“我不会游泳！”我看见了老头的那双皮鞋。
“你会的！只不过你忘记了！但游泳这种技能一旦学会就不可能真正忘记！”老头俯下身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就是做不到！”我捂着脸地摇头。
“你要想清楚，作为最后一个任务，你要半途而废么？你选择重生还是化为虚无？”老头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痛苦地喊，“溺水的小孩儿只不过是你变出来的吧？根本不存在是不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不是我变出来的，他只是活在你记忆深处某处水塘的孤魂，至今上不了岸，”老头淡淡地说，“只有你能让他上岸……”
我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痛苦不堪的记忆让我只想用头去撞墙。我用拳头拼命地敲打我的脑袋，想将那些我不愿意看到的东西赶出去！可是仍然像鬼一样缠上了我。
他说得对。那确实是活在我记忆里的鬼，我以为我早忘掉了，如今追上了我。
很小的时候，我刚学游泳，我说我要成为世界游得最快的人，那气魄就跟说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没有两样。可是当某一天，我看见有人在水里淹死了，倾盆大雨浇灭了身上的霸气，我吓坏了，我就再也不敢下水了。
“因为死掉的那个人是你弟弟？”老头漫不经心地说。
是的。我一闭上眼就是他在水里挣扎，那样无助那样绝望，我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失去了我最亲的人，我的弟弟……
“绝大多数人的绝望都是从见到死亡开始的。好像无论做什么样的努力都是为……死亡而努力。所以你从见到弟弟的死的那一刻，就慢慢被死亡的气息所侵蚀。”这一刻的老头才像死神，声音冷得要凝成冰碴。
“我恨我自己！是不是因为我的梦想导致我失去亲人？如果不是我要游泳，弟弟就不会淹死……好像死神在耳边说，既然你有那么大野心，那么你想要得到，就必须承受失去！可是我不想再失去啊，我不想失去他们任何人……所以我愿意放弃，放弃一切希望和梦想……”我说出了我真实的想法，无力得要瘫软倒地。
“真是漂亮的借口啊！”老头啧啧称赞，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有人应该为你弟弟不明不白的死付出代价，所以就一厢情愿地想出这么个解释，你把一切归咎在自己身上，也给了自己不断逃避和妥协冠名堂皇的理由……所以你就失去了追逐的勇气，你再也没有失去任何人，可你丢失了自己！”
“我只想静静守候我的亲人们，我有错吗？”我站起来，跟老头针锋相对，做最后的抗辩。
“你只是一个被死亡吓到的懦夫！”老头踏进一步，死神的威严压迫得我喘不过气。
这时候我又犯怂了，我甚至没有勇气正视死神的眼睛。我只是感觉很疲倦，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就此睡过去……
“许多人从见到死亡时开始绝望，但也有许多人是从见到死亡时，才真正明白生的意义。正因为死亡随时可能降临，人才会正视自己的内心，知道到底该怎么活……”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要再说了！反正都已经死了！”
死神没有理睬我，“艾斯死了，可更加坚定了路飞成为海贼王的决心啊！因为路飞要替艾斯把他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触动了我角质化的内心最柔软的一块。
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对着我笑的人，那张被太阳晒黑又如阳光般灿烂稚气未脱的笑脸。他在向我挥手，张嘴说着什么，就像许多年前的窃窃私语，诉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而现在，他等着我去救他。
我明白了，救他就是救自己。
我跳了下去，闭着眼睛就像在跳崖，那一刻我想，勇气到底是什么呢？偶尔发疯的勇气？打破常规的勇气？死磕的勇气？勇气大概是除非现在把我杀死否则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住我！勇气是我想活下去，我就一定能活下去！
我跳到了水中，才发现水深只到我大腿，如我所料，那个水里挣扎的孩子像个幻影一样消失了。
“然后呢？”我站在水里问岸上的老头。
“送你去重生之门。”
“为什么这么帮我？”我问。
“其实也不是我帮你，不努力的人怎么帮都没用。正因为你这样的，死后保持强烈的生的意志的不多，属于优质客户源，如果你最终能够重生成功，增加阴阳循环，我的绩点也会相应增加，年终奖金会多一点啦！”老头说完豪迈地大笑。
“好吧。”我满脸黑线，“最后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的……你丫怎么可以这么搞笑的？死神不该是个严谨庄重的职业吗？”
“干我们这行的见到的都是悲凉之事，都已经那么苦了，何必更苦呢？人艰不拆嘛！该笑笑还是多笑笑，所以我喜欢在轻松幽默的氛围中工作，给我的客户创造一个宾至如归的感觉！”老头贱笑着抖抖眉毛，“如果觉得用户体验还不错，欢迎再来哦！”
“再来你妹啊！”接着我脚底一陷，我整个人沉入水中。
我想划水，但那种痛苦又来了，脱层皮的痛苦。我像个婴儿被羊水包裹着一样，不断地下坠下坠。又失去了重力，分不清上下左右天南地北了。我睁开眼，不知哪个方向开了一扇天窗，光透了进来。
“那就是重生之门。”耳朵里居然还能听到老头的声音。
我游过去，看见亮光上方闪烁着霓虹灯组成的字样“610号”……
（完）
文：乌树
就想把故事讲好，如果在某个瞬间让你心微微一动，那就算我的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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