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田野

作者: 再见古是今非 | 来源:发表于2019-08-25 13:12 被阅读4次

            寒冬过后,天气渐暖,田里冻住的水化开了,泥土还有些冰凉,牛儿被喂饱了青草,犁被擦地程亮,外公牵着牛儿下田,我站在田边,远远地望着,吹着春天暖暖的风,风儿带来了新翻出泥土的气味,他们慢慢地走近,外公穿着深蓝色上衣,卷着裤腿,头上包着一圈白色的布,亮晶晶的汗珠从脸上流下来,他解开头上的白布,展开变成了长长的一条,擦完汗,又一圈圈地把它缠在头上,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我见他们停在这里不动了,看着牛发了呆,心里想着,这牛能骑不能骑?要是我能骑上去玩儿就好了……这时,外公似有神通一样,笑着把我抱起来,骑在牛背上,青色的大牛,它的鼻子里呼着深长的气,两脚动了动,牛背上的肌肉和骨头跟着动起来,我害怕极了,感觉快要从牛背上滚下来,幸好外公的两只大手一直护在两旁,及时把我抱了下来,从此我就知道,牛不好骑,骑不稳。

            春天是耕作的季节,年长的人仔细算好日子,就开始插秧了,只有几天的好时机,能否顺利完成关系到一年的收成。插秧犹如一个盛大的节日,出动了全家的劳动力,外公、外婆、几个舅舅都下了田,他们与时间赛跑,弯身在田里,脚踏在泥里,远远地望去,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慢慢地移动,很快,田里便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秧苗,列队似的,横看纵看都那么整齐,静静地立在那里,谁也不会想到它们将来会结满金黄的稻穗。

            我时常看到外公外婆在田地里劳作,从这块田到那块田,好像从来不累,他们除了种水稻,还种小麦、玉米、油菜、花生等,离家最近的那块田种的是绿油油的麦子,微风拂过荡起层层绿色涟漪,麦田的旁边是一条小沟,沿着小沟的另一边田里种着油菜,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香气扑鼻。外婆嘱咐我坐在田边的樱桃树下,不要跑远,我俯看他们躬身在田里,麦子快要淹没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时而抬起头来看向我,看我还在樱桃树下便放心。外婆说这树上长着樱桃,甜甜的樱桃,我便一直在心里念想着,渴望尝到樱桃的滋味,可是找了又找,还是没有寻到樱桃的影子,我向外婆说我没有找到樱桃,外婆说樱桃是红彤彤的,我又找,还是没有,我失望极了,是不是还没有到果子成熟的季节呢,可是夏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再后来的每一年,我都没有吃到这树上的樱桃,渐渐地我懂了,是它老了,再也结不出樱桃,我看见它的枝干逐渐枯竭,最后消失了,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过一棵树,可是我永远记得它,记得我小时候坐在树下,曾看到过它结的红彤彤的樱桃。

            七月里,艳阳高照的日子,稻子要收割了,人们都集中到了田里,用镰刀割,金黄的稻穗只留下了一个个小桩,田里无边无际的都是小桩,在田里放一个木头大框子,直接把稻穗往上面使劲一打,稻粒便落到了框里,烈日下,打稻子的人身体不停俯仰着,空气中弥漫着稻壳的味道,伴随着稻粒脱落的声音。脱了粒的稻草捆成一把,立在田里,像一个个稻草人,大人们左右手各抓几个稻草人,提回家去晒干作冬天的柴草。我看他们忙成一片,好想参与他们的抓稻草人游戏,打鸡血似的要去帮忙,拖着一个比我还高的稻草人就跑,跑到家晒在场坝里,赶紧又往田里疯跑,拖着稻草人又往回,生怕落后,跑成了一阵旋风,大家看我跑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都笑说外公外婆有小帮手了,可以帮忙干活了,我听了得意极了。

            从此,我便激起了干活的乐趣,无论他们做什么,我都一定要去帮忙,外婆去讨猪草,我要去,舅舅去割牛草,我要去,外公去锄地,我也要去,我想要一把弯弯的镰刀,我觉得那镰刀弯的实在好看,可是外婆不让,怕我自己割到了手,每次都用割到手会流血来恐吓我,我就真的害怕了。在我的再三央求下,他们终于给了我一把小锄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的这小锄头,比大人们用的小了一个号,杵上半截木头作柄,我得了之后高兴极了,兴奋地搬着并不轻巧的小锄头跟大人们去干活了。大人们锄地,我就在田边挖折耳根,把田挖得东一个坑西一个洞,可是折耳根却一根也没有挖到。外婆去讨猪草,我就拿着小锄头跟着,认识了蒲公英、恐龙菜、野地瓜,知道了有一些草不能给猪吃,每次都不知怎地一会儿就割满了一背篓,而我自己去的时候却怎么也割不满。

            外婆不让舅舅带我去割牛草,我知道割牛草要去很远的山上,很想跟着去,有一次大人去赶集了,我就非要跟着舅舅去割牛草,舅舅不肯,我就以早上推迟叫他起床为交换,他一想到我早上在他耳边大喊大叫的场景便答应了。终于去了更高的山上,好大的树林,地上长满蕨类,四处都是茂盛的草,啄木鸟“笃笃笃”地敲着树干,松鼠从这棵树窜到那棵树,红色的鸟儿成群的飞来飞去。刚走进去,舅舅就不干了,让我在这里等他,他说割了牛草就下来,我只得在那儿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便一起回家了。

            家里有一块地离得很远,早上大人们便上了坡,我非要跟着去,扛着我的小锄头,大人们挖土豆,我也做着挖土豆的样子,在地里刨着,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挖到了一个,兴奋地叫着,所有人都知道我挖到了土豆,仿佛这土豆原本是没有的,是被我给挖才找到的。中午太阳当空,气温很高,地里很晒,大家都饿了,但是活还没有做完,回去吃饭太费时间,外公便遣舅舅回家去,带一些面来,过了不知多久,舅舅晒着太阳回来了,带着面,背着锅,就这样,我们在地里用石头垒起灶、升起火、架起锅、煮起面来,热腾腾的面条,加上一点油盐,开开心心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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