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这句话在《红楼梦》第六回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一回里,宝玉刚从太虚幻境的梦境回来,因为在梦里受到了诱惑,便和袭人发生了关系。 在同一回里,乡下的刘姥姥一家,此时却正为没饭吃发愁。这是多么讽刺的对比。我想到了一个词:饱暖思淫欲。宝玉锦衣玉食,又正是青春年少的年龄,性事看起来是是自然的事情,但把这事和刘姥姥一家的境况写在一回里,或许是作者在回应第一回里写到的石头说的那句话:贫穷的人每天为吃饭穿衣而累,富裕的人又容易不满足当下,稍有点空闲,就又有了贪图享乐和放纵欲望的色心。是啊,无论贫穷与富有,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悲欢所求在世间上演。
比如,在这一回里,还有一个反差很大的对比:王熙凤真正的侄子贾蓉来找她借一块稀罕的屏风,板儿流着黄鼻涕也被刘姥姥攀作王熙凤的侄子,几岁的他却只是刘姥姥来借钱的“道具摆设”。刘姥姥带着板儿这个攀来的侄子见王熙凤的时候,王熙凤拿着银筷子拨弄碳灰,要起身又没起身;贾蓉这个真正的侄子过来借屏风的时候,王熙凤和他热情调侃,等贾蓉走了,喊他回来,又说没事了,欲留又没留。曹雪芹写的这一幕,多少年后的今天,叶璇用一句演讲词把这种天然的心酸说火了:“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一起喝咖啡。”这简短的一句话,道出了出身不同命运的差别。有人一出生就活得毫不费力,有人光是活着就费尽了力气。 但,请相信,出身底层的人,努力是有价值的,是有回报的。上天给的天生富贵,只有少数人懂得节制,大多数人在富贵里催生了享乐和淫乱。上天给了大多数人贫穷和苦难,却生发了生生不息的与天斗与地斗的生命赞歌。希望,都是在困苦中生长出来的。而善良,是希望的种子。天生富贵的人不一定懂得什么是善良,但天生贫困的人大多数愿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王熙凤或许没有想到,那天她拨着碳灰接见的刘姥姥后来救了她的女儿,那流着黄鼻涕的“侄子”板儿成了她的女婿。老天给了王熙凤富贵命,也给了刘姥姥和板儿穷命,但人生的境遇就在一念间。刘姥姥为了生活豁出老脸来攀富贵亲戚要点钱,这需要勇气,但她没有躲闪,心气宽广:要到钱了日子就好过了,没要到钱就当去富贵人家见见世面。那一念间的勇气,让她拿到了钱,一家人能好好活下去。王熙凤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有一万个心眼子,见刘姥姥时身份和姿态都摆的很足,但还是在一念间把给丫头做衣服的零钱给了刘姥姥。这点零钱凤姐或许不在意,但足够刘姥姥一家人过一年好日子的了。凤姐此时或许不知道,就是这一念的善心,不仅帮了刘姥姥一家,还帮了她自己。天道酬勤,天道酬恶,天道也酬善。正是凤姐的这一念善举,在她落难的时候,刘姥姥才不顾一切将她的女儿救了出来。而凤姐平时积累的恶事,也让她自己遭遇众叛亲离,凄然离世的结局。这正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换句俗话说,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在这一回结尾的时候,曹雪芹说:**“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
作家冷莹曾说:“若人与人实在是需要保留一些距离,不如就成全彼此的光彩照人,因为你对别人的好和善良,最后成全的都会是你自己。”在红楼梦的故事里,我们容易记住凤姐和刘姥姥的善报循环,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背景很值得提及,那就是: 正是狗儿的父亲曾经帮助了周瑞家的,所以村妇刘姥姥才能有机会在周瑞的帮助下进入豪门,见到王熙凤,拿到了银子和狗儿一家度过没饭吃的日子。这或许就是曹雪芹在经历富贵奢华生活和贫穷落魄两种极端生活后,想和大家表达的真意吧:出身富裕,要懂得节制;出身底层,不抱怨不放弃,就会有希望;无论富裕贫穷,都要做个乐善好施的人,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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