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风王”的台风“山竹”就这样过去了,南宁像是交钱买了超级会员一样,台风到了城市的边缘就立马转了个向,灰溜溜的逃走了。毫不掩饰的说,我本来还在期待看看所谓的几十年不遇的大台风有何厉害之处,却不料似乎风势雨势还不及往常的其他“访客”。于是在朋友圈里开始关心起朋友家的冰箱,调侃的要带电磁炉去他家吃三天三夜火锅才能将前晚囤的食物吃完。然后就着这雨天,好好看了看书、好好睡会儿觉,也有些别样的乐趣。
或许有人到这里会说我这人怎么会幸灾乐祸,这次台风给深圳、广州的人民不知带来多大的伤害。作为一个有着些许社会责任感的人,我很感谢那些为了我在台风天有稳定的生活而坚守在一线的武警消防官兵、电力抢修工人等等每一个逆风而行的人。我也在新闻中看着台风报道,看到这“灾害性天气”带来的电视画面,会有巨浪滔天的镜头,会有巨轮被抛上陆地的镜头,会有电视台主持人穿着雨衣站在大风里声嘶力竭直播的镜头......是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自然极端的严酷,台风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自然灾难,也恍惚的会使我感受到某种恐惧,认为台风经过的时候,就是火山喷发、地震突袭,是一种毁天灭地的过程。
然而对于台风,我更深切的记忆其实是年纪尚小时,台风裹挟的云层将烈日掩埋,我和小伙伴们每人手持着一根笔直的木条,猫着身子,迎着狂风狂奔。跑累了,便用手中的“剑”使出一套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华山剑法,嘴里还要配上剑锋划破空气发出的“咻咻”声。不过每次营救公主或者惩恶扬善的行动都是失败的,当灰蒙蒙的雨幕从山的那头袭来时,我们只能落荒而逃,毕竟淋湿之后回到家,父母可能真的用我们的“剑”对我们痛下杀手。大雨落在门前的芭蕉叶上叭叭作响,我依偎在门框上看着翠绿的山峦陷在一层朦胧的薄纱中,屋檐流下的雨水在脚边炸开,雨水溅在皮肤上冰凉凉的把最后一丝暑热都带走了,只剩下肩膀上披着的那一条母亲给的毛巾还带着一些阳光的味道,能让人想起自己身处盛夏。大人们也因为大雨困住了往日忙碌的步伐,三三两两开始串门或是聊起天,或是支起牌桌,狂暴的台风带来了反而是往日不见的宁静。
等我长大之后,对台风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更知道往时大人看着农作物被肆虐的大风刮倒的无奈,但对生活在城市的我,“台风”这两个字其实仍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对于我和我身边的人,台风太过复杂,也太过具体。可能是焦心于和朋友的出行计划被打乱,又或者意味着可以安安静静的坐在家中品茗看书,再不然就提前到超市买点水果蔬菜,猪肉啤酒,招上三五好友可以无拘束的开始一天的吹牛闲谈。至于说洪水没过房顶,要在大雨中等待冲锋舟的救援,我一次都没见过。
我想,当我们去讨论换一份新工作风险有多大,去设想开始一份新的恋情会面临多少伤害,去试图想清楚生活中每一个选择潜在的风险时,是不是也像那些只能通过电视看到的“台风”一样。上天赋予我们的想象力在此刻被无限的利用,然后揉进了“台风”这两个字当中,然后认为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一定如同它带来的雨水一样,不偏不倚的、公平的落在每一个受难者的头上。然而就算是台风,就算是如此暴虐的自然之力,其实每个人的境遇是不同的,同一个台风,有的人真的被冲垮了生活的希望,有的人真的在苦恼于大雨是否会泡坏他新买的车,也真的存在有些人安然的享受这一份不用空调,就能安然入眠的惬意。
其实我们这些身在台风中的人,我想我们也并不真正的害怕“台风”这两个字。我们更怕的其实是高楼下坠落的玻璃墙幕,更害怕倒下的大树,更担心断掉的电线和被水冲开的窨井盖,因为我们知道这些都很可能让我们死去。而我们也坚信,大风不会刮倒我这一幢大楼,大水也不会淹过我住的二层,我要做的其实是一些很具体很琐碎的事情,比如关好门窗,比如给手机充电宝充好电,到楼下的小超市买上一些饮用水和应急的食物。这在台风到来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台风带来的天气不会永久持续下去。和台风肆虐的几十个小时相比,炎热的夏天是一个更为持久和稳定的存在。
我们时常在因为生活可能面临的风险而感到焦躁不安,但很多时候不过是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强大的想象力在迫害我们罢了。这些基于想象而被放大的恐惧,其实只要自己亲身去经历去体验,就能撕下它狰狞的面具,看清它的本来面目,就像古人讲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就是在提醒大家去亲历,去体验。而所谓成长,或许它的含义就在于此,去感受、去体验,去消除内心中因恐惧而肆虐的想象力,去把那些抽象的概念还原到生活本身,去把那些脑海中似乎不可战胜的困难转变成一个个可以行动并给予解决的方案。于是,抽象的风险和危机就会变成具体的应对措施。等到第二次面对的时候,风险和危机就变成了具体而微的事,人们最多觉得麻烦,而不会再被恐惧所征服。
就像“山竹”来的那个晚上,微信群里讨论更多的是,哪里的超市又被人把蔬菜买光了,明天哪里的人还要早起而没有“台风假”。没有恐惧和焦虑,反倒可以闻到对话中那一丝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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