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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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蓝江

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从站前的步行街通过，到达步行街的时间，一般在早晨八点二十到八点半之间。

很多个日子，快走到BS公司门口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瘦削青年，他常常静静地站在BS公司的门口，见有人在主路上走，就疾步迎上去，一脸真诚地说：BS公司九点开门，SL广场九点半开门，比BS晚半个小时。

毫无思想准备的陌生行人往往停了一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他就微笑着把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说过了，就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一样，又急忙忙地迎向另一个行人，把刚刚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再重复一遍。

我经常从步行街经过，因此，他把同样的话对我说了至少有二十遍。有时，见他在，我会稍稍绕一点远，假装扭头看向别处，避开他通行。我实在不想面对他那双热情地、充满了真诚与友善的眼睛。

他仿佛在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与使命，假如这是他的工作，他做得真是尽善尽美，那份努力与执着让经常看到他的人会莫名地生出些感动。

无论寒暑，他一直坚守着他的岗位。有一次，我坐郊区车去往站前，出乎意料，竟然与他同车。他穿着干干净净的藏蓝色大衣，就坐在公交司机旁边的第一个座位，一路安安静静，沉默不语地看着前方。

我发现是他，愣怔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心下倒有几分狐疑：他真是那个几乎天天都在BS门前值守的人吗？

当然是。下了公交车，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但殊途同归。我走到BS门口时，他已早早等在那里了，那天他居然摆出一个很灿烂的笑脸，说：来啦，今天是坐车来的？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冲他略略点了一下头。他则像老朋友一样，把每天冲着无数人说过的话又分毫不差地向我陈说了一遍。

后来我听人说，他本来是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原来的女朋友就在BS公司，两人交往了两年多，关系十分亲厚。后来因为两家家长的极力干涉，两人不情不愿地离散了。

女朋友伤心之下远走他乡。他呢，心事郁结，忽然就魔怔了。起先是到处乱走，后来，就每天安静地值守在BS门口，向每一个过路人说着同样的提示语，句式一模一样，毫厘不爽。

人们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伤心的样子，他每天都衣着整洁，精神焕发，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头。他不时微笑着，满眼真诚地面对每一个经过BS门口的人，热情洋溢地说：BS公司九点开门，SL广场九点半开门，比BS晚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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