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是刘备关云长张飞想当初结拜金兰的拜把子兄弟亲如手足的关系？还是朱元璋与徐达汤和等人彼此甘愿为对方两肋插刀的铁哥们关系？抑或是努尔哈赤与他们满族一帮弟兄攻城略地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关系？
应该说是，也不完全是。这些异姓兄弟间的亲如手足情义委实如此。但历史说这些关系是动态的、可变的，随着大势的变化而变化的，往往在以后的岁月里其性质发生变化。在想当初君不为君臣不是臣的阶段可以说胜似亲兄弟，甚至不分彼此。那些后来者入朝做臣子的与君之间则没有这份荣幸和待遇，君臣关系很清晰，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一丝不苟，泾渭分明。
首段所言大多是在打江山夺天下时曾经有过的一段浴血奋战亲密无间的关系，而一俟打下江山之后便有了君臣之分，这些原来一同打江山的哥们儿之间的关系渐渐严肃严格起来，与新入朝者渐渐趋于一致，真龙天子和肉体凡胎天壤立见，昨天的兄弟，今日的君主，三叩九拜万岁万万岁一样也不能少。此等情形之下，君与臣是什么关系呢？用今天的观念和语言可谓之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或者说上下级关系，抑或说是老板和员工的雇佣关系。猛一听似乎如此这般，其实还真不是这回事儿。
要倒腾清楚这种关系，尚需从他们当初为什么聚在一起、聚到一块要干什么，干成了事儿该咋办说起。史籍里的这些人往往是不满现实，不堪朝廷的统治和压迫愤而聚之，继而谋划造反，目的是要推翻朝廷改朝换代的伟大宏图，继而与朝廷拼得你死我活，最终打赢了得了江山。另一种如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之类，则是不满现状力求扩张，用暴力征服其它部族和国家。无论是哪种类型，在打天下阶段，彼此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同心合力同甘共苦，用鲜血凝成的特殊友谊都是历史反复印证的，毋庸置疑。彼时，一伙人是战友是铁哥们儿，弟兄之间只要一心，别的咋样都行，目的只有一个尽早实现宏愿打下天下从此当家做主，从从此我要说了算。朱元璋造反起家时尤是，可以为发小徐达亲自疗伤敷药甚至洗脚。几百年后他的后世君主也曾如此，的的确确做到了亲如兄弟，看似那颗心是不参假的十足真诚，可谁能看见他内心的真实心思呢？
一旦成功打下了天下开始坐江山，势必造反领头大哥就成了新的皇上，瞬间就变成了真龙天子，此时他就成了君，其他哥们则只能当臣，皆要奉他为神，山呼万岁。从此，他是天子，全天下一切的一切归他所有，成可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皆归他家所有。此时“咱哥们儿”关系实际告终，此时的“咱大唐”“咱大宋”“咱大明”“咱大清”……已经不再是咱弟兄的了，而变成了李家、赵家、朱家、爱新觉罗等皇家的天下了。与当初山盟海誓信誓旦旦“咱的江山”、“咱得天下”截然两码事。就是皇上死了，接班人也轮不到当初的哥们儿弟兄，而是龙子龙孙们，哪怕是尿床的小皮孩儿，哪怕是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之类。只要基因和血统正宗，年龄大小、智商高低、有无执政能力都是次要或无所谓，甚至压根不愿意当皇上的主儿非逼着鸭子上架。北宋徽宗爱痴迷好足球，在书画方面颇有造诣，创立瘦金书；明嘉宗天生是个木匠的好料，然而历史把他推到了龙椅上，他无心当理政专心钻研木工活而把朝政推给宦官魏忠贤，国家能有好吗？满清康熙他爹顺治帝福林一心想当和尚不想当皇上，最终皈依佛门……这样的皇上不当也轮不到皇家以外的任何人，无论你以前为这个江山立下多大的功劳。
如果把皇帝称作龙，把黎民百姓谓之虫，臣子们算啥？充其量也就是特大个儿的虫罢了。再小的皇子皇孙可穿龙袍，谁见过那个大臣哪怕他是蔡京一般的太师和珅一般的九门提督，不说他穿龙袍，他有资格和胆量敢在贴身穿个带龙的裤衩背心吗？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楚河汉界，清清楚楚，绝不可逾界。这也是不能逾越的底线。就是皇上的老丈人也不行！索额图是康熙的岳丈，国之宰相，他敢穿件龙袍试试？
咋样理解君臣的关系呢？说他们是上下级、领导与被领导、雇佣与被雇佣都没错，但未能点明问题的实质。天下和江山都是皇家的，皇家的心愿是他们的天下他们的江山千秋万代不落旁人手里，维持他们的统治，而且还要发扬光大。为达到这个目的，就需要有一个有力的机构来为皇家服务。这样，客观催生了“朝廷”的问世，成为一个旨在为了皇家利益服务的办事机构。这个机构由皇上亲自当掌柜的，执掌天下，一言九鼎。同时还需有一批有才有志的各路高手精英参与效力。被遴选出的菁英们则被称为“臣”，而这些臣子的命运权掌握在皇上一人手里。皇上这个掌柜的与通常的商家老板有相同之处也有根本的不同之处。商家大小老板对员工不满，可以批评、教育、甚至训斥、处罚直至开销，但不能伤害肉体，更不能夺其性命。而皇上非但具有一般性的教育处罚权，而且还有肉体惩罚直至取其性命的权力。臣子优劣轩轾皇上一人说了算，说你对你就对，不对也对；说你不对，对也不对。有的臣子即便是为了皇家好而且说的也对，只要方式方法令皇上不悦或逆了龙鳞，随时都有罢官去职甚至丢了项上人头的可能。今天要你就是臣你，明天不要你就是民。历史上这类事例不胜枚举，不要说革职为民。就是斩首示众或凌迟处死也不足为奇。关键在于是否忠诚、听话和能力大小。
几千年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铁律无人撼动，那么臣子是什么？说穿了，其实质就是皇家雇佣的高级临时打工仔而已，或曰皇家随时可褒可贬可用可弃可灭的使用工具而已，比起小百姓多了份俸禄和官袍罢了。臣子想，忠君爱国必得好报，实际也未必尽然。知县府尹巡抚如是，就是宰相太师亦然。争当个臣子尤其是朝中重臣抑或高级马屁精委实能带来荣华富贵高人几等甚至权势熏天耀武扬威鸡犬升天，可风险却要比布衣黔首大出几丈，且官越大风险越大，两者成正比。小百姓犯个错或冒犯个掌柜的，轻易挨不了板子更鲜有牢狱之灾，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呢？有时，即使一心绝对效忠朝廷忠于皇上也未必能得以善终。明朝开国元勋徐达、汤和等人与朱元璋既是发小，又是一同打江山的铁哥们，非但与接班无缘，而且死于朱元璋的猜忌戒心之中。还有，如秦桧、和珅之类，当说为朝廷为皇上可谓呕心沥血，尽忠尽孝，都混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他们是否能摆脱随时可用可弃可灭的命运呢？是否能活得像直立的人一样？身为太师宰相的蔡京秦桧和珅等等，不仅见了皇上五体投地山呼万岁，就是见了皇子公主们还不得乖乖地行礼问安吗？
这些人，见了下级或百姓牛逼的了得，鸣锣开道肃静回避必不可少，而见了皇家的大小呢？他们在皇家的眼里是什么？清朝以前是“臣子”、“下官”，清朝是“奴才”。这就是龙与虫、君与臣的本质区别。皇上嘴里常挂着的“爱卿”，只不过是一滴不治病的眼药水而已。要贬谪要杀头时，那个“爱卿”早已不见踪影了。
身为臣子，不管干得再好，官阶混得再高，永远都不可能改变身份属性，无论曾经与皇帝佬是多么铁的铁哥们，只要他坐上了龙椅，原有的情和义戛然而止，画上句号，龙虫立现。无论为朝廷做出再大的成绩和贡献，依然是条虫而不能转化成一条龙。是臣，就永远是皇家的奴隶奴才，而不能与皇家平起平坐。这个等级自君臣就存之，直至这个朝代灭亡。
君与臣的关系，实质就是龙与虫的关系。虫长得个头再大、吃的再肥还是虫，往往到了这个份儿上就为君所疑所虑所不容，往往就离死不远了。这等例子，史上不乏一二，不必一一列举了。
2017.12.17.20:25.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