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角街简介异界
白无常生得俊俏,性格温良,常年的一袭白衣使他看起来风度翩翩、器宇非凡。他的谈吐、举止都极为得体,人又忠贞、安分,难怪「地联」的阎老板当初会如此中意他,甚至一度要把女儿嫁给他。
阎老板是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人”,由他兴建的「阎老三实业厂」,成功收留了当时绝大多数的孤魂野鬼,结束了鬼魂居无定所的时代。
后来「阎老三实业厂」更名为「牛头马面实业厂」,由牛老头和马大爷接任双厂长,阎老板则退居二线,靠着大股东的股份,坐收渔翁之利。
阳间的人死后都得移民到阴间。
最近一百多年,阳间的人口暴增,于是过了没多久,「牛头马面实业厂」便接近饱和,阎老板只得开新厂。
开新厂,阎老板首选的厂长便是白无常,他信任他,认为他人品好、人缘好、能力强。可是白无常有个兄弟,名叫黑无常,平日里兄弟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白无常给阎老板开出了唯一一个条件:若想聘用我,必须同时聘请我兄弟。
黑无常是个摇滚青年,他酷爱死亡摇滚,是个不服管教、口味极重的人。阎老板又是个老古董,磕不得、碰不到,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对于不听话的,是根本不会待见的。
崔判官是阎老板的心腹,他给老板支了一招:兄弟二人可以同时聘用,而且都聘为厂长,只是一个白天上班,一个晚上上班。以黑无常的性格,肯定没法和下边的人搞好关系。等他们习惯了分开工作,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把黑无常辞了就行了。
阎老板连连称赞,欣然同意了这个方案!
于是,阎老板便叫来了兄弟二人,经过他的“苦口婆心”,兄弟二人终于同意和自己签订劳动协议。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阎老板到底是资金雄厚,他从「牛头马面实业厂」里调来了几个肯吃苦的小鬼,因为票子给得足,不出半年,新厂子便建好了。
为了稳定兄弟二人的心态,阎老板将新厂命名为「黑白无常工厂」。而为了稳固自己的股权,阎老板便将新旧二厂收编于「地府大联合公司」(即“地联”)旗下。
阎老板这下躺着便能赚更多钱了!而无论牛老头、马大爷,还是白无常、黑无常,都只是为阎老板没命干苦力的打工仔。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兄弟二人被工作活活拆散,已大体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于是,阎老板便决定对“黑无常”下手。
「黑白无常工厂」一共有十八个车间,每个车间都有一个总的车间长,车间长下面管辖着若干小兵。而黑白无常则负责统筹管理十八个车间长。
虽然隶属同一个厂子,但是十八个车间的位置却各不相同。有的在山上、有的在海里、有的在云端、有的在地底。而第十七车间则在城角街的最角落里。
最近,第十七车间出了件大事——里面有一个鬼工偷偷溜了出来。这可不得了了!第十六、十七、十八车间,是专门收留严重违法的鬼魂的,一旦有鬼从里面逃出来,一定会再次祸害阴间。
所以这几天,黑白无常不分昼夜地守在城角街,想要早日破案,好给鬼民一个交代。案子虽然棘手,不过兄弟二人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因为此前,二人已经有将近一百年没见过面了!久别重逢,二人难免唏嘘一阵子。
阎老板就是看准了这两点——一是鬼工出逃,二是两人因私情疑似怠慢工作——所以才决定执行计划,把屎盆子都扣在黑无常身上。
阎老板来到了城角街的最角落,那里有一栋破旧残败的宅子,那便是第十七车间。他今天故意穿了一身正装,宽领子、封口袖、筒子裤、龙皮鞋,头上还戴了顶凤尾鱼鳞冠(这种帽子,是出席重大活动时才会戴的)。他把平日里披散的银须精心扎了起来,这样看起来更威风些。
黑白无常正在宅子里办公。阎老板进门前特地提了提气(他是个老戏迷,平日里除了看冥剧,也爱跟着哼上几嗓子,所以运气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他皱紧眉头,嘴角故意向下弯曲。他呼哧呼哧地逐渐喘开粗气,摆出一副来势汹汹的架势。
见到兄弟二人,他刚想发怒。谁知黑无常见到老东家来了,激动地一把攥住他的手,对他粗鲁地说到:“老阎,你可算来了!快拔你的胡子给我!”
阎老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下他真怒了。他一怒,眼珠子最先向外爆突,脑袋上的毛——头发、眉毛、鼻毛、胡须——全部像跳舞一样,在不断地骚动。尤其是那撮胡子,它们因为愤怒而迅猛增长着,像一条条鞭子那样来回抽动着,不一会儿便拖拉到了地上。
阎老板的胡子是他的秘密武器,因粗硬结实、威力巨大,小鬼们都惧惮,所以人送称号“阎罗之鞭”。
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黑无常又说:“够了够了,这么长的胡子足够做琴弦了!”
见阎王已经嗔怒,白无常赶忙解释到:“阎老板您千万不要恼怒,我兄弟平时说话就是这么直接,我先代他给您陪个不是。”说来也奇怪,白无常只要一开口说话,阎老板的怒气便消了一大半,他满脸搅作一团的毛发,迅速耷拉了下来。
白无常制止了想要搭话的黑无常,继续说:“我兄弟的意思是,想要借用您几根胡须,以作为琴弦。这几日,我们兄弟俩日夜不消地在创作一首曲子,此曲是由我作词,我兄弟谱曲。它可以招来魂魄、安抚魂心,故取名为‘招魂曲’。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由于此曲需要极强的灵力,一般的器乐是无法达到招魂的效力。思来想去,只有由您胡须制成的琵琶最为合适。”
阎老板一听,将信将疑的将几根银须拔了下来,递给白无常。白无常随及将它们安插在早已备好的千年楠木上。那楠木是天然的琵琶形,只经过了细微地修整。楠木上渡了一层窃脂鸟的眼泪,显得荧光闪闪的。
只调试了片刻,黑无常便娴熟地弹拨了起来。
起初,无论音量还是节奏黑无常都弹得很细微,像是清风蜜语,毫无摇滚的感觉;而后他猛地用力,琵琶猛地发出几声琴吼,如狮王在怒吼,仿佛发号施令般在宣布着对万物的主权;紧接着,琴声中变幻出了各种威风凛凛的生灵,它们纷纷从琴弦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万马齐奔,向着五湖四海竞相飞驰。在这个过程中,琴声时而荡气回肠,时而暴躁狂怒,时而婉转清幽,时而细腻可人,不过更多的是将所有这一切融会贯通,以蔚为壮观的方式表现出来。
阎老板的心一下子被这曲调击穿,他将先前所有对黑无常的傲慢、偏见、憎恶等抛掷于九霄云外。此刻,他像是个初出茅庐的童子,被一曲世外高人的流觞曲水震撼到无以复加。
就着这曲调,阎老板突然即兴了一曲冥剧,剧词是他现编的,说得是他自己:
生而为人成鬼雄,操劳一生难退休。
膝下唯有一儿女,骂我奸滑老脸丟。
我非奸雄善疑猜,爱猜爱财更爱才。
开个新店选厂长,谁知他把兄弟带!
今日原想把弟裁,料知兄弟很有才。
也罢老夫年长了,从今不再把弟刁。
词罢也曲罢。阎老板唱得老泪纵横,他从不愿向外人抖露心声,更不会在外人面前涕泗横流。今天他却连破两戒。
阎老板收拾收拾了心情,再定睛一看——逃跑的那个鬼魂已经回到了宅子中央。她是女鬼小倩的姥姥,因犯了“偷渡活人罪”,且情节极为严重,所以才被安排在这第十七车间。姥姥此时也是泪眼婆娑,似乎也被这曲调感化了。
案子破了,鬼魂也顺利召回了。阎老板稍稍安顿了一下现场,又称赞了黑白无常兄弟俩一番,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下他心中压了快一百年的石头,总算沉了下来。他也终于开始思考,自己的余生究竟该如何度过了!
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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