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思念

春天的思念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新近赋闲在家，一个人很无聊，常过来找我说说话。

这天，天空湛蓝，风轻云淡，我们坐在阳台上，打开手机挑选了我们共同喜欢的音乐，在舒缓的歌曲声中，聊着天，喝着清茶，她捧着书看我钩花。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专心钩我的花，空隙间抬头看她。她望着窗外正出神，摊在腿上的书还是翻开的那一页。“你的肉又长出了新的叶片。”她见我看她，指着阳台的多肉对我轻声说。“他以前在家休息的时候也喜欢侍弄这个，可惜后来都被我养没了。”我知道那个他是谁。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放下手里的钩针，对她说，“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外面走走吧。”

我们并肩走在行人稀少的河岸边。河边有三三两两的钓鱼人，默默坐在温暖的阳光里，或低头沉思，或抬头看向远方，或耐不住寂静拨弄着手机。有风吹过，一排排鹅黄的柳枝轻轻摇晃。“春天来了，一切都是新的。”我对她说。“是啊，柳树也吐出了嫩嫩的新芽。”她望着天空微笑着回答。

转过一个弯，前面有座石桥。桥面上来来往往的车川流不息，都奋力奔向各自的目的。阳光下，桥上有一缕微弱的光线直晃眼，“那是什么在闪烁？”我指向那束光芒问她。“我们去看看？”她拉了拉我。我们走上桥细看，原来，地上躺着半截金黄的香烟，在明亮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未燃尽的一头正慢悠悠升起一股飘渺的轻烟。“他的主人刚刚扔下它离开。”她若有似无低声呢喃。

我连忙拍拍她的肩膀，指着旁边的小狗让她看。一只小黄狗被铁链锁在栏杆旁，它翘着尾巴转来转去，停下来用嘴咬着绳索，爪子向上伸出挠着石壁，一遍又一遍…“它要挣脱那个枷锁。”她对我说，“是啊，谁也不愿被束缚，小狗也想要过自由的生活。”我用力捏捏她柔软的手。

我们继续在春日的暖风中，慢悠悠地走。看河边的水鸟悠闲地踱着方步，看微风抚过缓缓吹皱一池春水，看我们地下的影子拉长又渐渐变短。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山边。“要不，我们再去爬山？”她似乎兴奋起来。“好啊，我也好久没爬山了。”见她这么高兴，我连连回应。过了那座吊桥，就是山。

走到桥中间，她忽然顽皮地摇晃起来，吓得我大声惊叫，“哈哈，你也怕啊？”她笑着说，“以前过这座桥，他总是用力摇，吓得我老要拽着他的衣服不放手……”我没等她说完，一把揽住她的腰大步向前跨去，“快别淘气了，你摇得我晕头转向。”

山很陡，我们沿着石梯一前一后努力向上攀爬。到了山顶，我们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我刚要在石凳上坐下来，她拉起我的手就走，“这么累，你不歇一下？”我问她，“他说过，爬山不要停下来，要一直往前走，就是要出汗，出汗才过瘾。”她拉着我不放手，我调整呼吸跟上她的步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对我神秘地眨眨眼睛。

穿过幽静的竹林，走过低矮的石榴树丛，头上小鸟在啾啾地叫，身旁野花探出了头，她无心欣赏，迈开大步，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走，好像前面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她。面前是一片高高的枇杷树林，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缓缓而行，很轻很轻，似乎怕吵醒了某个沉睡的人。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忍不住屏住呼吸，慢下脚步。

树林的尽头，她停下了脚步，站着一动不动，呆呆望着眼前的一棵大树，我紧走两步站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向南而生的枇杷树高大硕壮，浓密的绿叶像撑开的巨伞，重重叠叠，漏下斑斑点点的日影。一块破旧的塑料纸牌挂在其中一跟粗壮的树枝中间，已经看不出上面曾经写过什么，此刻它跟着树叶一起在风中摇曳。她徐徐走上前去，温柔抚摸着粗大的树杆，围着它缓缓转动，“这是他走的那一年，我们一起在春天里种下的树，他说播种的是希望，十年了，我从不敢一个人来看……”她眼角淌出晶莹的泪，安静地低低叙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我心疼地搂紧她，脑中浮现出一句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突然，我也好想找个人一起在这明媚的春天里种下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