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楚什； 本文收录在文集《书海泛舟》
当人拥有了健康、财富、爱情、事业时，死亡却无法避免，这种吞噬一切的毁灭，能把人生所有的追求变成徒劳，那么生存的意义何在？
忏悔录
01 迷茫的中年人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而我刚好处在而立与不惑的中间，可悲的是，我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而立，而且对于自己的人生仍然处在无边的迷惑之中；况且，当一个人还有迷惑的时候，又怎么能够斩钉截铁地说自己而立了呢？
追忆青春的岁月，在那年少轻狂的日子，一个年轻人，跟其他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在爱情的漩涡里挣扎过，在学业的压力下煎熬过，即使是结了婚有了孩子，也还会为职业的发展和养家糊口的责任而焦虑：会叹息自己挣得还不够多，担心无法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条件，无法给孩子们的提供更优渥的教育环境和发展机会；还会为自己将来的发展而担忧，总怕会有失业的风险，也时刻都害怕着父母离我们远去后的无所依靠。所以经常会想，人活得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来了，热闹一场，就又走了？
一个理工男，接受过科学严谨的教育，学到了很多实用的知识；这个时代，科学知识被称为是第一生产力，知识就是力量；科学也一直在人类的不懈探索中不断积累和扩展；我们一边享受着科学和知识带来的物质上的富足，另一方面也无时不刻地认识到，人类的触角伸得越深、越远，就越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渺小；科学的探索，永远都只是一个过程，去用远给不了我们答案，人类为什么存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于是我去触碰哲学，但这学科又如此深奥，虽有兴趣深入研究，但一时半会儿也还无法沉浸下去一探究竟。
至于宗教，也算是对基督教和佛教有那么些认识，但还是无法把它们当做是自己的信仰。
就在我茫然之间，傅佩荣老师的哲学课里面提到了著名的三大“忏悔录”，让我看到了一根稻草，借此机缘拿起了托尔斯泰的《忏悔录》拜读；谁又能想到，这本书一下子就成为了，也将继续成为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一本书，也许没有之一。
平日里自己想过的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挣扎与煎熬，托尔斯泰都把他自己的经历、更深刻更痛苦的经历，以及由此引发的自我剖析与思考写在了书里面，读这本书，就像在解锁自己的疑问，而刚好有一位老者在给我一个一个的分析，解答，时而也陷入僵局。
这本书对我的影响，不是它给了我什么具体的答案，而在于让我从头到尾地体验了托尔斯泰寻找答案的整个心路历程；这过程一波三折，一点儿都不轻松，甚至有些压抑和危险，但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在作者的文字里，我找到了共鸣，这种共鸣可以跨越种族，国家，年龄，时代。 我像是找到了一个伴儿，一个早已入土的作家，但他的思想却永远留在了世间；有了这样的伴儿，也就有了继续勇敢地活下去，继续探索生命的动力；所以，他走过的路，做过的思考，我也要自己走一遍，这个旅程，没有人能够代替。
02 瞩目的成就
出身贵族的托尔斯泰，却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一岁丧母，九岁丧母，由姑妈抚养长大；成年后也经历过退学回家经营庄园，爱护农民，取消对农奴的体罚，担忧农民的处境；也曾在莫斯科的上流社会中挥金如土，纸醉金迷，最终心生厌倦。
在军队服役期间开始了文学创作，处女座《童年》上了杂志，获得了不少赞誉；退役后在彼得堡进入文学界，结识了当时已经名声显赫的屠格涅夫等作家。《战争与和平》一经出版就轰动了俄国文学界。
后来的《安娜·卡列尼娜》，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成为是“欧洲文坛上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与之相媲美的、白璧无瑕的艺术珍品”。
当时的托尔斯泰，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都无疑是一位成功人士，艺术大师。
03 精神危机
他在忏悔录里写到：这件事发生在我认为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被人们认为是真正幸福的时候。善良的、两情相悦的妻子，优秀的子女……被别人赞扬……没有疾病……身体方面，能与农民在割草器一起工作而不落下风；智力方面，我能连续工作八到十个小时，并且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我却认为我活不下去了。
就是这样出身贵族、在服役期间屡立战功、所有人眼中的文学大师，在人生的巅峰时刻突然开始质疑生存的目的和意义，引发了一场几乎毁灭性的精神危机，也正是在这样的世界观剧变的情况下，他进行了一场严酷的自我剖析与救赎之旅，探索生命的终极意义，写成了《忏悔录》。此后，他放弃了自己的贵族生活，亲自己参加体力劳动，过着简朴的生活。
那时，他不到五十岁。
04 自我剖析与救赎
他质疑宗教的教义，抨击宗教已经没落。
“我从小就被大人教着去信从上帝，可上帝真的存在吗？”
- 接受过我们这类教育的人，有的已经脱离了宗教，有的正在脱离。我也像他们一样，不再信任宗教。
- 我不再相信小时候他们教给我的东西，但是我仍有自己的信仰。我究竟信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 能够推动我生活的动力是-也是我当时唯一真实的信仰-“自我完善”。但是“完善”究竟是什么，它的目的为何，我说不清楚。
他批判作家们的虚伪，对自己也进行了严厉的自我批评。
“作家以人类导师自居，却不在不知道教什么的情况下教育民众。除了谋金钱和声誉，到底还为了什么写作？”
- 匪夷所思是吧！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尽可能多地获得金钱和赞扬，才是我们藏在内心的出发点。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尽可能多地著书、写专栏。
他质疑科学, 科学不是万能的神。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看了科学以自以为是和严肃的姿态宣告的一些结论，这些结论却又与人类生活中真正重要的问题毫无关系。
- 如果科学硬要回答这些问题，那么我和我提出的问题没有错，错的是科学。
- 我在知识的徘徊不仅没有把我从绝望中拉出来，反而让我更绝望。
“当人拥有了健康、财富、爱情、事业时，死亡却无法避免，这种吞噬一切的毁灭，能把人生所有的追求变成徒劳，那么生存的意义何在？”宗教，科学，文学，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如果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都没有解决方案，那是不是应该毁灭肉体，自杀了之？
但自杀的话, 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他没有自杀（但已经走在自杀的边缘），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没有自杀成功，究其原因，就是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思想是有漏洞的。生命就是全部，理智只是生命的结果，可是这种理智正在否定生命本身，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些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他想到了：“我的生活圈子很小，都是些约我相同的人……这个狭小的圈子是由学者、富人和闲人组成的，我也属于这个圈子。我那时竟觉得，这个圈子就组成了整个人类”。
他质问着自己：在“理智”地思考生命时，竟忽略了周围人的生命，他称这是一种荒唐可笑的错误，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世界上活着的亿万人，他们过去赋予了生命什么意义，将来又会赋予什么意义？”
所以他要改变。如果想要活着，并且明白生命的真谛，就不应该在那些已经失去生命意义并且想自杀的人身上去寻找，而应该在亿万人身上去寻找，无论他们或者还是一斤逝去。因为这些人正在或者创造过生活，并且能够为自己和我们大家的生活负责。
所以他说：“和我们这些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相比，每日勤勤恳恳劳动着的广大人民，体会到了更多生命带来的幸福快乐。”他也开始和贫穷的、平凡的、没有学问的教徒，和朝圣者、僧侣、庄稼人接触；信仰对于他们而言是必要的，赋予生命意义，并且提供了活下去的可能。劳动人民创造生活的行为才是真正的事业。
寻找自己的上帝（此上帝非彼上帝）。
不要信仰想象出来的上帝……上帝是带来并延续生命的力量，“道德的自我完善”这种意志就是托尔斯泰的上帝。
所有信仰的本质就是，它赋予了生命一种死亡也不能带走的意义。
05 在迷雾中前行
看完这这本书，很难说我看懂了多少，或是得到了什么的答案；即便是又回过头看了很多遍，也还是同样的感受，也许我还可以继续看多少遍，事实上我会不停地回去看它……人生的迷雾并不会因此而消散，但是，即使是被生活的种种蒙蔽了双眼，也不妨碍从心出发，在巨匠们深邃思想的召唤和引领下，勇敢前行！
本文收录在楚什原创文集：《书海泛舟》
岁月拾遗，一路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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