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风吹走的少年

文／叫我高高

少年酒是一层薄薄的春雨，雾蒙蒙的氤氲在过往的记忆里；少年酒是一根淡淡的香烟，轻轻缭绕在明灭黯淡的黑夜里；少年酒是苦涩的滋味，是懵懂的爱情，是难以忘怀的记忆。

记忆里第一次喝酒的酒馆，在学校对面，隐匿在巷子的深处。几个约好的女同学，进屋起开瓶子就喝，也没有酒杯，只有几个大白瓷碗，仿佛点了几碟小菜，一张木质圆桌摆放中间。

第一口，辣辣的，硬喝下去头晕晕的，也不用劝酒，就是兀自斟兀自饮，那架势似乎只是想在初春的薄亮的午后，给自己来一场少女般的宿醉，最后终于得偿所愿。

女同学中不知道谁踩碎了啤酒瓶子，扎了脚，在酒馆的阁楼里捧着脚幽幽怨怨地哭起来，那声音仿佛是春雨落满了黄昏的街，空空落落。

有上下届的男同学来吃饭，听到了，于是这场宿醉被闹的“满校风雨”。后来，上晚自习的几个男同学听到了消息，把我们这些东倒西歪一身酒气的女同学送回了寝室。

第二天周末，醉酒的选择留校，而我则执意要坐上回家的客车。印象里有一少年站在车门外，眼神凄楚动人，尽是挽留。我看着他一个人站在马路牙子上，风吹过他的额前，惆怅如湖，却一狠心，扭过头去，头也不回地坐车而去。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风中多久，都不知晓，也不敢回头去望。风里，仿佛都是桐花的香气，又甜蜜又忧伤。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却记忆犹新。那年初春，傍晚有凉凉的风，酒气微醺，杨柳如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少年心事。这少年心事也就随着风吹走，再不曾提起，也不曾诉说，就这样被岁月烟尘涂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月落乌啼的黄昏，灯火阑珊的夜晚，亦或是在一个梦中醒来，依然能感受到内心怅然若失的凄凉，仿佛胸膛被彻底掏空，眼角湿湿凉凉。

原来，少年酒是无法冲淡少年记忆的，有一个人他那么真切的存在。细雨飘落的小城，青涩懵懂的年纪，却把一段最一尘不染的感情弥留心底，不必说，不必言，青蒙蒙的早晨醒来，依然可以忆起。

如今在少年情怀里的那个男同学是谁，似乎已经并不重要。风吹远了往事，吹走了记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场少年爱恋从不谙世事的角落萌生，在细雨飘落的黄昏生根，最后以一场少年醉酒结束，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场白，也没有痛彻心扉的别离，所有少年情感，都仿佛已经随着那场少年酒，湮灭于红尘中，不容喘息，不容回忆，忙碌的岁月没有给它安放的空间。

只记得毕业时，人心惶惶，恐失去什么，又明明知道，什么都不会留下，逃一样的心情想早早离开那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学校，晨曦日落，与诀别的姿态与往事告别。

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记忆封存。忽而有一天，女友来访，不甚高兴，找一酒馆落座，酒香浓郁，饮至微醺，说起，你还记得有一次下雨，在学校的车棚旁，你哭着问我，为什么不是你吗？

我说，有吗，我哪里做过这等傻事。说罢，不再言语，心里却打开了一扇窗。

清晰的记得，那一年，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眼如墨，骑着单车，绕过整个小城去给一个女孩取一件干洗的衣服，结果去了三次都没有洗好。

那是我在那个初春听到的最纯美浪漫的爱情，可惜，女主角并不是我。在落雨的傍晚，在离别之日尽在咫尺的黄昏，第一次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卑微渺小。

往事早已不堪回首，岁月可以给你留下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却再也不以真面目示人，于是奔走忙碌，晨起暮眠，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也不会再轻易的承诺什么。

风吹落了工作地方的梧桐花，上班下班，每天欣赏，有时也弯身拾起一些被雨水打落的花瓣，疼惜她的芳华太短，却再也不曾回忆起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