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个人

作者: 旅人心 | 来源:发表于2019-02-21 11:42 被阅读6次

           

    想念一个人

            自己家住的离这条街上的清真寺不远,回民斋月的傍晚从清真寺的喇叭里传出的诵经声总将我的思绪牵引到那年此时那片午间空旷荒寂,赶街时游走着戴着白色礼帽的各个年龄段的男人们,围着各色头巾只露出一张美丽的脸的女人们,傍晚一样地响着像招魂一样的诵经声的几乎都是伊斯兰教徒的土地上。

    想念一个人

            他,是东乡这片有着蒙古族血统的伊斯兰教里因 为数不多而遭民族歧视的的汉人(在这里,没有鲁迅先生在仙台物以稀为贵而有的殊遇,没有我们政府对少数民族物以稀为贵的尊重,而是民族自治的特权使他们对汉人有所歧视)。

            到达东乡时,因David deems(就是那个在我国文盲率最高的东乡县建了那场小学的美国基督徒丁大卫)有事回国,更因自己爱玩儿和计划失当,身上所带的第一期的钱在没见着David deems时已不容多用,在那个不能绑定银行卡、没有微信可以转账的年代,家里寄来的钱第二天才能汇到。东乡的东西很贵,不入档的宾馆当时也觉得贵(真是对比啊),那一晚——我决定在车站度过了。

            暮色四合。

            冷雨飘零。

            这个地处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接壤处、有着如美国大峡谷一样的山势与斑斓层岩的只有一条街的县城的车站,空寂的长椅上一个女子与在黑夜的灯光里愈显急密的细雨对望。

            一晚,应不难捱。

            车站工作人员过来了,询问了一些情况,报告了站长。

            站长亲自过来了,再次查问。然后他说:“我给你找房间,你就住我们这里吧,我们怎能让你呆在外边呢”。然后他派人找房间了。

            那间空房间的钥匙被主人带回家了。

          站长把工作人员叫来,用东乡话说了些什么,那个人带我到了一个房间。       

            天!不会吧!

            床上的被窝里,坐着一正看电视的年轻男子,今晚,他们让我和他睡一个屋。

            荒唐!不可理喻!无法接受!

            扭头就走。

            “你完全可以让他和你们住在一起然后把这间屋腾出来啊?!”“我说了,但他是汉人,平时很少和我们交往,他怎么都不过来,他妻子也是教师,都是工作人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

            我站在冷雨飘零的夜里,无言了。

            我在眼底的储存里回放着那个人,很平和端正的一青年,真的,至少没让人讨厌。

            飘雨的夜里使人愈发冷了。我透过雨雾中的凄朦的灯光抬头看看那个一直在小雨中忙着为我找房间的人,他的眼睛里透着无奈。我告诉他:“没事,您休息吧,谢谢!”他安慰着“真的没事,你放心啊”就走了。

            我一个人重又坐回在长椅上,好久好久。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能和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亲情关系的男人住在一起!无论如何!

            但我的箱包已被那个人放在那青年人的屋里了。

          夜,愈来愈冷。

          为预防感冒,我得穿那件原是为冬日预备的羊绒大衣了。

            我走回了那间屋子。

            那青年人还在那里看电视。         

            两张床中间的布帘已经拉上了。

            看得出来他在等我呢。

          “不休息啊?”他平和友善地问我。我朝他轻笑:“我拿厚衣服,去外面。”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我心开始忐忑。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来,很温厚地对我笑笑:“你不用出去,你在屋里睡。”我愈发紧张,快速地翻出那件羊绒大衣,下意识地紧紧抱在身上走向门外,没承想走到门口他拉我回来。上帝啊!

            他依然温厚地冲我笑笑,抱起一条被子出去了。

            我愣在那里,看着他,这雨夜里他能去哪呢?他转身进了隔壁连床都没有的调度室!把椅子拼成简易床,就那样躺下了。

            然后依然温厚地冲我笑笑:“回屋休息吧。”

            泪眼朦胧。

            朦胧的泪眼里,他,竟有些英俊呢。

            我慢慢转回屋中,没有去防备锁门,而隔壁,不一会儿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我的心,在这落雨的秋夜里,因着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的温厚的关照,熨贴释然,像在家里一样。

            第二天一早,那男人看我起来了就问:“给你打些洗脸水吧?给你拿些馍馍吧?(东乡人说馍是“馍馍”)说着还真就端来了洗脸水、拿来了馍馍。

            我看着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我不明白,我曾经为他做过什么,让他在我也算落难时如许温暖地对我,对一个只能给他微笑的女人!

            他,在深夜里,面对一个还算有些秀色的异乡的孤身的年轻女子,面对一扇并未落锁的门,可以酣然入睡,还那么主动亲切地善待她。他的善良和守道的力量,也许来自一个远道而来的支教教师的一些精神,也许来自那个女子本身的自守,更或许来自他对妻子的忠诚和自己没有泯灭的理性和良知。那一别虽“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但他留下的美好,使一个遥远的异乡的女子在多年后的这响着像招魂一样的诵经声的深夜里,心中溢着“好人好梦”的祝福,落泪地思念着,思念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平和中正里透着英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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