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虞美人之坡
第二章
相遇与“重逢”
1
假期的第三天晚上，鹿漫天闲着无聊，打算出门跑上几圈。小公园里十分热闹，大妈们在忘我地跳着舞，鹿漫天沿着人行道绕了过去，来到了小时候经常看卫里他们打球的球场，篮球场有些破旧，也没有路灯，鹿漫天掏出手机，打开电筒照明。
来到球场的另一角时，鹿漫天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打骂声，还有哭声参杂其中。她关上手电筒，顺着声音走过去。
一个废弃的回收屋旁，灯光暗淡，几个穿着暴露的女生正在对着蜷缩在地的女生又打又踹，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们看上去都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被打女生一个劲地求饶，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女生点燃了一支烟后，给其他女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停下，然后她慢慢地走近，一把抓起被打女生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自己，然后拿下嘴里的烟，欲往被打女生的脸上烫去。
“咱们打个赌，要是你这张脸上有点小东西，看看陈昊还要不要你。”
“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会和他分手的。”女生泪眼婆娑，声音很颤抖。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烟头渐渐靠近被打女生的脸，她想要躲开，但是压根就动弹不得。
“我求你了，我……”
“干什么呢，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还要脸吗？”鹿漫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副社会大姐头的样子，说：“你们这些小年轻还真是本事大啊，让我看看是哪个歪果裂枣弄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的。”
一个红头发女生走了出来，拽里拽气地指着鹿漫天，骂道：“你这老女人，关你屁事啊，识相的话赶紧给我滚蛋，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鹿漫天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骂成老女人，这让她很恼火。
“耳朵聋了？叫你滚开！”红头发女生见鹿漫天还站在原地不动，更加怒了，走上前去欲推搡鹿漫天。
鹿漫天再也抑制不住那一腔怒火，也不想再忍让下去，于是使出了经常对付卫里的那一招，利索地把那女生摔成了四仰八叉，其他女生有些惊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谁都不敢上前搀扶，也不敢说话。
红头发女生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人，立马爬了起来，对着鹿漫天挥起了巴掌。鹿漫天擒住那女生的手，扣在背后，说：“别动哦，手会断的。”
抽烟女生松开了被打女生的头发，站了起来，走到鹿漫天跟前，嘴角上扬，傲慢地指着被打说到：“姐姐，是她做错了事，我们只是在提醒她改正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这样大打出手，吓到我的姐妹们了，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无语，真是无语，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鹿漫天顿时觉得卫里和蒋文习跟这女生比起来真的矜持太多了。
“你还真以为你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啊，我可警告你，和警察说话要礼貌点，不然可是要被请到警局里喝茶的。”鹿漫天盯着那个女生的眼睛，眼神更犀利几分。
“警察？你觉得我会害怕警察？”女生听到警察这两个字时，眼神有些闪躲，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慌张的窘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另一个女生走到她身旁，低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们一群人就不甘心地走了。
“你没事吧，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些不良少女？”鹿漫天扶起被打女生，帮她整理整理凌乱的衣服，又说：“我看这样下去她们还是会再来找你麻烦的，你最好报警，让警察来解决。”
“这么说来，你不是警察，你刚才在骗她们？”女生的嘴角上有血渍，脸上有几处伤痕。
“第一，我确实是个警察，第二，你得上医院去处理伤口，第三，你明天给我报一下她们的资料，我不允许她们这么乱来。”
“你会把她们抓起来吗？”女生看着鹿漫天，一脸担心的样子。
“怎么，你还觉得她们可怜啊？”
女生摇了摇头，然后就剩令人尴尬的沉默，鹿漫天没有撇下她不管，而是陪着她去了医院。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按时擦药就行了，不会留疤的。”大夫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和人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鹿漫天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喏，这是你的药，记得按时擦，可别留疤了。”
“谢谢。”女生小声道谢，语气轻柔仿佛林黛玉一般。鹿漫天一度不太喜欢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本想调侃女孩几句，但是考虑到女生刚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又受了伤，就忍住了。
2
送走了那个女生以后，鹿漫天坐在医院大门的石阶上，伸了个腰。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鹿漫天抬起头，看见南宇太满头大汗地站在她跟前，重重地喘着气，看到鹿漫天没事，对着鹿漫天如释重负地傻笑了起来，然后瘫坐在石阶上。
鹿漫天挪到南宇太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背，问到：“你怎么来了？”
南宇太缓了缓，回复鹿漫天：“我是来接你的。”鹿漫天在电话里和南宇太说自己在医院，害得南宇太以为她受了伤，挂了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连车都忘了开，一路狂奔来的。
两个人在那儿坐了挺久，即使一言不发，似乎也没人觉得无聊。南宇太本来以为鹿漫天想在台阶上多坐一会儿，直到他肩膀一沉，才知道鹿漫天已经累到睡着了。只有睡着的时候，鹿漫天才会这么安静，安静到南宇太有些不习惯。
鹿漫天的睫毛长长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完全看不出来她平时是个有点泼辣癫疯强势的女人。南宇太用食指轻轻抚了抚鹿漫天的眉毛，眉宇间始终有说不完的宠溺。
“回家咯。”南宇太轻轻背起鹿漫天，他并不打算叫车，只为了不想在一来二去中吵醒鹿漫天，他不知道自己背着鹿漫天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没有累过。
早就到了休息时间，卫里的房里还开着灯，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有些焦躁，时不时看向对面的那栋楼。
卫里关注的那层楼自晚饭后就一直关着灯，他拿起手机，输好了号码，却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拨出去。卫里强迫自己关了灯，躺在床上，试着寻找睡意，但是却辗转难眠，终于，他还是坐不住了，急匆匆地出了门。
3
鹿漫天躺在一张大床上，周围的柔软让她舍不得醒来，被子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有点陌生。突然，一只手臂箍住了鹿漫天的腰，她惊醒，转过头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对着她，高高的鼻子，浓浓的眉毛，安静得样子像个孩子。
鹿漫天承认，南宇太睡着的样子很帅很可爱，但是再怎么可爱也不能被他吃豆腐。一巴掌扇下去之后，房间里想起了南宇太杀猪般的叫声。
“你干嘛要跟我睡在一起，你家就这么缺床吗？你不能睡客房吗？”鹿漫天提高了音量，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南宇太蜷缩在床的另一角，一手捂着脸，脸上的巴掌印子很清晰。“这是我的床，我睡我的床有错吗？”
“还敢顶嘴！”南宇太还没来得及躲开，鹿漫天就已经抓起枕头，对着南宇太往死里打。起初南宇太还躲，但是他越躲，鹿漫天就打得越重，于是索性往鹿漫天身上扑去。
鹿漫天做梦也想不到南宇太会这样做，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发现南宇太一直在看着她，就把脸撇过一边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发烫，心脏跳得飞快。
“不想残废就快给我起开。”见南宇太完全没有起开的意思，鹿漫天先发话，赤裸裸地威胁南宇太。
南宇太似乎意识到自己惹怒了鹿漫天，立刻从鹿漫天身上爬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南宇太微微低着头，一脸呆萌，像一个正在被家长教训的小孩子。
“还有，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听到了吗？”鹿漫天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南宇太捂住了胸口。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鹿漫天扬长而去。
鹿漫天在南宇太面前摆出的泼妇架势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不想让南宇太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出门后，她的心脏却仍在砰砰地跳个不停，虽说和南宇太一起长大，但是两个人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其实鹿漫天并没有真正生南宇太的气，因为她笃定南宇太并不是故意的，也没那个胆，只是那小子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实在让她感到无奈，只好稍带些暴力，好让南宇太长长记性。
为了避免遇到熟人，鹿漫天选择了走楼梯。整个楼道口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急匆匆的。
4
卫里又擅自打开鹿漫天家的门，在鹿漫天家里等了一夜，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卫里明知道自己应该给鹿漫天打个电话或是出门找她什么的，但是他却犹豫不决了一夜，就这样蠢蠢地捱到天亮。等鹿漫天进门时，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差点就要抡起椅子朝卫里砸去。
“干嘛呀，又想谋杀我啊。”卫里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然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肿肿的，看样子是一夜没睡好。“以后晚上不回家能不能打个电话说一下，害得我妈担心你，真是的。一下去我家吃早饭，想想怎么和我妈报备一下你昨晚的行踪吧。”卫里瞥了鹿漫天一眼，打了个大哈欠，假装出漫不经心样子，慢悠悠地离开了。鹿漫天对卫里的话当了真，心里有点愧疚，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禁鼻子一酸，竟哇哇地哭了起来。
卫里还在门外，听到鹿漫天的哭声后迅速折返。
“怎么了？”见鹿漫天哭得很伤心，卫里很是心疼，走近鹿漫天，轻轻地拍拍她的背，可她却哭得更凶了。虽然不知道鹿漫天为什么哭，但是卫里还是尽力安抚她，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
卫里只对鹿漫天有过这种举动，在他说来就是对鹿漫天用尽了他此生的温柔。
“我想我爸妈了。”鹿漫天抽泣着，一字一字对卫里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眼眶红红的。
“好了好了，乖啊，别哭了，要不然待会儿我妈又得教训我了。”卫里伸手抹掉鹿漫天脸上的泪痕，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地碰触鹿漫天的脸，也是鹿漫天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碰她而打他。“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和我妈，还有文习和宇太嘛，你也要记得没事的时候多想想我们。”卫里这句话寓意深刻，但他并不指望鹿漫天能够听懂他的意思。
鹿漫天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走向茶几，捞起几颗奶糖，剥开包装一颗一颗地塞进嘴里，然后吃力地嚼了起来。卫里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又有点想笑，鹿漫天这种生物果然比女人还奇怪，他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刚刚还哭地天花乱坠的，现在就能这么安静地吃东西，而且还不分给他这个温柔的男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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