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回忆

父亲

当我提笔

全是空白

怨恨记忆的苍白

父亲

不记得多少年没跟你好好

说话

回家

首先喊的都是妈或者奶奶

现在老家小屋只剩下了妈

还有奶奶的照片

父亲

想起来了

想起我毕业那年

你找来了一帮小朋友

陪我打麻将 下象棋

你担心我想不开

父亲想起了

想起了夜色苍茫时

我们在等待

等待挑着担子出门换米回来的妈妈

父亲想起了

想起了因为哥哥拿着五毛钱

买图书

哥哥被绳子裹得好惨啦

父亲想起了

想起了弟弟调皮

你追着打他

结果你老了

不得不认输笑着回家

父亲

想不起别的

只记得你很喜欢姐姐

她是村子最好看的女孩

最早离开那个村子的女孩

父亲想起了

想起了你第一次跟我长谈

人生的无奈

那一夜

我彻底长大 知道人世的苍凉

知道关于泪与笑

关于笑容里面的悲哀

父亲

上次回家你一直对着我笑

你一定记得我的

那天

你让我在森林里找你的

我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裙

带着一身的苍耳回家

父亲

那条小路 那河边

你的脚印像秋天的落叶

你的身影

由最初血气的少年 变成了老人

现在成了佝缕的老小孩

一个村子多余的人

父亲

现在让你离开了

你熟悉的地方

你不知回家的地方

那个窗口 亮着灯

一直等你回家的地方

父亲

我们不知道对错

让你到了陌生的地方

父亲

你一定要记得晒晒太阳

我们会在阳光下去寻你的身影

父亲我们

不知道对错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