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井(四一)

作者: 冰点思维导图 | 来源:发表于2021-09-02 13:4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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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走了之后,面对铺天盖地的谣言,又被孙秀芳和孙二郎堵在千河镇上,被人指指点点,石强才幡然醒悟,以前淑英跟他说千帆,他觉得是淑英跟小姑子过不去,在他面前有意挑拨,如今,千帆走了,他清楚地知道,淑英什么都没做,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淑英。以前对千帆的疼惜,在石强心中荡然无存了。

而淑英,虽然每天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在别人面前吟歌小唱,只有石强知道,淑英每天都吃不下饭,整个人瘦地不成人形,眉头常常深锁着,夜里总是辗转反侧,石强十分担心持续这样下去,淑英的身体会垮掉。

腊月三十,该接已故的祖先回家过年了。接祖先的第一步是为祖先签好神牌,用黄纸折成箭头的形状,用毛笔在上面写上诸如:“德氏先妣/先考行*之神位”的字样,然后将黄纸贴在高粱秆或者竹竿上,然后切半个土豆,把神牌插在土豆上立起来,便制成临时的牌位。

接下来便是拿了香火,来到祖先的坟上,祭拜并告知祖先,该回家过年了。

德家的大多数坟都在后山。按照惯例,大家都成群结队地来到坟前,一个坟冢一个坟冢地跪拜过去。

这年,石强煮好了茶水,装好了奠酒,馒头和苹果,等着大家路过家门前时一起出发。等到下午了,却没见人过来。就拎了手提袋,石强绕到涝坝边上的德六爷家,问德六爷:“六爸,小鹏去后山了没?”

“你还没去吗,小鹏他们走了好一会了。”德六爷盘腿坐在炕沿边上,喝着茶,上上下下把石强打量了一番。

“今天都没到我家门前过来,咋这么快就走了?”石强隐隐地觉得大家可能是有意不叫他,便自言自语了一句。

“今儿好像都从魏家湾的大路上走了,没走上梁的小路。”德六爷说。

石强出了门之后,德六爷望着石强的背影,一声叹息,跟德六奶奶说:“石强两口子也把人活到这种地步了,如今,门里没人进去,连去坟上,也没人叫了……”

石强从德六爷家出来,便独自一人缓缓地爬上了上梁湾的小路。一路上,鸦雀无声,荒草凄凄,风声阵阵,石强攀爬着,走过德四奶奶出事的地方,心中升起一股酸楚。德四奶奶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如今却是去祭拜黄土地上的坟堆。是自己亲自拉着架子车,把母亲的生命葬送在了这黄土坡上……

石强一路沉思着,眼角不觉湿润了。快到梁畔的时候,一阵欢声笑语随着风声传来,一群人迎着石强,浩浩荡荡地下山了。石强用手揉了揉眼角,打起精神,跟一个个神情愉悦的德家人打着招呼,然后又寂寞地朝山顶走去。

祭拜祖先,接祖先回家过年,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唯有石强,内心无比沉重。

到了德四奶奶的坟院,石强先跪在坟的后面,点了三柱香,插在土地上,感恩后土之神的无私关照。随后才跪到坟前,祭拜德四奶奶的亡灵。

空茫茫的大地上,劲草飘动,斜日拉长了石强跪着的身影,远方,似有爆竹声传来。石强起身后望着雾蒙蒙的远方,山梁上隐约可见村庄的模样,千帆如今的家,就在那雾蒙蒙的地方,在某一个村庄里,与她长大的大梁村隔着几道山,隔着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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