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

      (这是中篇小说《华蓥山的月亮》中开水房的情节，为此写下的散文诗《红红的玫瑰》。我出版的小说散文随笔集就是以《华蓥山的红月亮》命名的。)

红月亮

早晨打开水时，田强没有在开水房遇到方媛。在以往他们总是在开水房相遇，互相说声问候道个早安，田强就帮她提一段路的开水。田强总是喜欢看方媛被红红的炉火映照时的青春和妩媚，玫瑰花的脸蛋更是娇艳动人。因此还为她写了首《红红的玫瑰》的散文诗：

      你该是红红的玫瑰，当红红的炉火映着你粉嫩的娇脸——

        当你也提着暖水瓶，投进，站立，点染这小小的开水房。

        清晨，一朵玫瑰花盛开在开水房！

        你的微笑，是玫瑰花在火红的开放；你脚尖轻轻点地，宛如玫瑰花在晨风中颤摇；那点点足音，恰是花朵上的露珠在熹微中滴落。

    多温馨的开水房，多清香的玫瑰花。

      此时此刻，我多么渴望是这位烧水工人，只管痴痴的傻看，并亲手烧旺——

      红红的炉火！

田强把暖水瓶搁在台子上，到教室外面走一圈，检查班上早自习纪律情况。转来时，方媛提着暖水瓶飘浮在下斜坡路的林荫道上。他走过去热情地说，方老师，我帮你提暖水瓶。

方媛故作吃惊地说，田老师，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心疼人了？

田强笑着说，我本来就关心体贴人嘛。说着就要去拿方媛上的暖水瓶。

方媛把田强推开，冷冰冰地说，不劳你的大驾。

田强看到方媛眼圈红肿，脸色宛若凋谢的玫瑰花一般憔悴，他感觉到方媛有什么烦心事悄悄哭过。关心地问，身体不好？

方媛冷冷地说，我的身体好不好你管不着，去关心那个又美丽又有钱的刘老板才对。

田强自讨没趣，只好尴尬地跟在方媛后面走进开水房。

此时，打开水的高峰期已过，烧水工小陈到伙食团吃米粉去了，只乘下田强和方媛阴阳两朵地盛开在开水房，可是今天的雌雄两朵并不是天造地设地阴阳和合的并蒂莲。红红的炉火依旧映照在方媛脸上，可是没有了先前玫瑰花的粉嫩和红润，一付苍白和倦态令田强更加心疼。田强要拿方媛的暖水瓶帮助她接开水，方媛死死拽着不让田强把暖水瓶夺去。她护住的暖水瓶宛如护住她用生命延续的婴儿，要被突如其来的野狼叼走，就像屠格涅夫的麻雀面对着猎狗，那么坚决、勇敢地用整个母性的爱和本能倾心呵护。

不知田强哪来的牯牛般的犟劲，非要把她的暖水瓶夺过来，帮她打了开水才能表达出对她某些地方的歉意，对她的关心和疼爱；仿佛他对她无限的爱意和关怀全部融在了今天早晨打这两瓶开水的细微的行动里。

柔弱的方媛为争夺暖水瓶已经精疲力竭，她简直是用全部的意志和刻骨的仇恨同田强顽强地对峙，把暖水瓶死死抱住。田强也死死捏着暖水瓶不肯松手。他们就这样共同捏着暖水瓶你望着我，我望你地对抗着，渐渐的方媛的脸色由苍白变得红润，一汪泪水从她的粉脸上静静的流下来。田强看到她那凄美、楚楚可怜的样子，越加疼爱，越加爱意横生地要把她的暖水瓶抢夺过来。

方媛有气无力地说，田强，你去死吧，你是个无赖，你是个无赖。她的声音那么哀怨，委屈，一滴滴泪水珍珠般的晶莹剔透。

田强直愣愣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这样恨我？

方媛说，你是个无赖，你去死吧。我永远恨你，下辈子都恨你！

田强说，我哪点对不住你，值得你这样刻骨仇恨，就不能原谅么？

方媛说，我就是不原谅，恨你恨你，大大的恨你。

红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