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年 旧 事

清晨，刚起床的我与往日一样，贴近书厨前拔出手机的充电插头。倏地手机屏幕上一幅璀璨鲜艳的图案闪烁在眼前，遂定睛一看，画面上那些功能齐全、精致唯美的玩具构成的造型，生动灵活寓意深远，给你无限的遐想和艳羡。再看画面的正上方有“儿童节”三个端庄的字样，才使我猛然间省悟，一年一度的儿童节日如期而至了。很自然的联想到自己那已上了幼儿园的小外孙，在这非同一般的年份里，老师将采取什么样的形式和方法，来让他们度过一个喜庆而幸福的节日。

下午四点整，女儿准时从幼儿园接回了小外孙。刚一进门，小外孙顷刻彰显眉飞色舞矜持居傲的神态，将前额戴着五角星的小头有意靠近了我们，那揣度的眼光明显是唯恐我们没有看他的荣耀。此时的我们假装若无其事，故意用责备的语言挑逗他没有听老师的话。他急了，提高了嗓门厉声反斥我们说，今天在校可好了，老师给了每位同学发了小红花，发了一份生日的蛋糕，发了甘之如饴的棒棒糖。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昂着头反问了我们为什么？当我们答出是六一儿童节时，他不假思索地拿出了棒棒糖，使劲地塞进我们的嘴里。这一异乎寻常的举止，明显蕴含着玄耀和幸福的荣光。较之我们的童年，那青涩的记忆瞬间泛上了心头。

上个世纪的一九五八年，那时我已经有四岁了。大概是三面红旗的链接效应，我出生的小村庄也办起了托儿所。清晰记得入托的那一天，全村的小朋友聚集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围坐在一张长长的条形桌子旁，用十分稀奇和新鲜的目光互相打量着对方。其中有被惊吓得不敢发出声音，有的禁不住放声大哭。正在这时，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貌美女人，双手抱着一篓沉重的玩具从门外进来，随及取出来分发给每一位小朋友。大家拿着未曾见过的小巧玩具，个个喜笑颜开爱不释手。顷刻，室内嘈杂浑浊的局面变得异常有序、兴奋而热烈。在老师亲切热忱的教导下，玩具被大家传送并相互交换着，新鲜、开心几乎溢满了每一个人的脸上。到了快要放学的时侯，老师又为我们无尝的发放并系上了小兜包。戴着胸前那图案新颖崭新洁白的小兜包，脑子里立刻闪出在父母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的念头。然而，走进家门未见到父母时，立即转身来到门前的小树下，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路口，期盼父母早早回家。

小时侯家庭住所十分简陋，墙壁是由土墼码砌的，屋顶是稻草铺盖的，门窗是劣质的木料做成的，屋内的家什屈指可数破烂不堪。白天大人在田间辛勤劳作后，夜晚还要在如豆的油灯下缝补浆洗。而那时候的我们生活空间十分狭窄，除房前屋后的嬉闹追逐外，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成日重复昨日的覆辙，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味同嚼蜡。囿于当时环境的禁锢，形成了我们为人腼腆畏首畏尾的性格，遇上不称心的事也不敢怒怼，只好任其存续堂而皇之的发展下去。印象忒深的是我入小学第一天遇上尴尬的事。

那天刚被母亲送入教室的我，立刻被班主任姚老师叫到讲桌前。只见她左手按住桌子上的一本花名册，右手握着一枝钢笔和颜悦色地问我叫什么名字。当时，不知何种缘故，老师话一出口我的神情有点慌张心砰砰直跳。本应回答“正生”的字样却无来由的冒出“金生”的发音，瞬间这金生二字被老师牢牢地绑定在花名册上。而这不知情的后果，竟然在后来的课堂上老师点名时才发现，一时浑身顿感湿热心中五味杂存。然则多次有向老师提出更正的想法，但苦于自己的没有勇气不敢启齿的无赖，只好幽藏于心任其泛舟顺延。

到了小学的五年级，虽不能形成自己的个见，有着对问题独立思考的能力，但已具备了维护自尊的意识。针对自己名字失实的称昵，脑子里曾多次的折腾揣度，觉得很有必要予以矫枉过正。功夫不负有心的人，在一次学校举行忆苦思甜大会上，被贫协主任在旧社会受尽折磨的事迹深深所感动，同时也迁怒了我的激愤，想到会议的主旨和目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了对我的名字要正本清源的念头。于是会议刚一结束，便郑重的向老师要求根改还原初始姓名的想法，谁料老师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一拍即合，这个名字更改便水到渠成了，并且一直陪伴着我直到今天。

读小学期间，因三年自然灾害给国家及家庭带来了一定的困难，所以每个人几乎都在贫困线上承受着不同程度的煎熬。当然我的家庭更不例外，为此，一年四季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要为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在每个季节里，都有印象较深的一件事。

春天是家人最难挨的时节，家中不但缺米缺油，同样也缺少柴禾。于是拾柴成了我的必修课。每天下午身背箩筐、手握筢子走出家门，在屋后的小山四下寻找枯萎的树叶，残存的草根。多日下来，几乎寻遍了小山的每一个角落和旮旯。山上的石头磨破了自已的脚底，树丛的荆棘在身上划出了多条的血痕。每次下来都感到腰酸腿软身心疲惫，像瘫痪了一样难受。

夏天，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也是蓖麻结籽的最旺的时期。成熟的蓖麻籽一斤能卖上二毛多钱，这在当时应算不菲的价格了。因此，我们不顾流火般的热浪，头戴一顶破草帽，脚穿一双大草鞋，身背一只老布袋，来到门前圩堤两边长满蓖麻斜坡上，一个劲地穿梭、匍匐在错落有致的蓖麻之间，仔细地寻觅落在地上或缝隙里的蓖麻籽。虽说天气闷热汗流浃背甚至头晕目眩，有时皮肤蓖麻叶子上的洋辣刺成疱块红肿，导致奇痒灼心的痛，但看看袋里装进了浅黑色光滑锃亮的蓖麻籽，想想马上就能变现的情景，那些酷暑难耐皮肤受伤的状况，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秋天，各种农作物相继收割，生长在田中的黄豆也先后归仓。同时黄豆在砍伐及捆绑过程中，极少数豆荚破裂后里面的豆子散落在田地里。这田里的豆子逢上下雨的天气后，慢慢地孕育成了胚胎最终长成了绿色的豆芽，从泥土里钻了出来。谁都知道，这绿色的豆芽是一道绝佳的食材。为了填补我们的味蕾打牙祭，我们抓住这雨后的好时机，约几位发小携着菜篮一路小跑的到了田地里，一边寻找一边低头采摘这脆嫩的豆芽，那种喜悦至今还不时在眼前闪烁。

时光飞逝如电。小时侯我们的生活虽然是青涩的，但苦也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