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是哈尔滨,印象中,在我还是孩童的时候,过年时天寒地冻,要比现在还要冷,我和爹妈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市里的爷爷和姥爷家,冻得小手红肿、小脚麻木,才能到达目的地,但这于我来说都是万分值得的,老家过年的热闹和喜庆会把我从发梢暖到脚尖。
奶奶生了我爹兄弟姐妹六个,姥姥生了我妈兄弟姐妹八个,然后又分别开枝散叶,一到过年就齐聚一室,可想一到过年,家里就热闹到拥挤了,现在回想起来,儿时的新年有太多的味道,但牢牢印在心底的却是一些又暖又囧的小事。
吃饺子
我是满族人,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过年的礼数是很严的,在年夜吃饺子前,父辈们要向爷爷奶奶磕头,然后轮到我们这些孙子辈的,要磕三个响头,不响作废。
上桌也要等大人们吃的差不多了才轮到女人孩子,过年下午比较早就吃了晚饭,就为了空出肚子吃晚上的这顿饺子。
我那时还小,到了11点,眼看着一盘盘晶莹饱满的饺子出了锅,在盘子里冒着热气,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唤,口水不停的往外溢。
在我爹的熏陶下,我口味儿比较重,就爱吃刚出锅烫嘴的饺子,就爱吃蘸了蒜酱的酸菜馅饺子,在爷爷和爸爸叔叔们喝酒时,看着他们吃得欢畅,我就实在忍不住了,自恃年幼,心存侥幸,发着洋贱就依偎到爷爷大腿旁,奶声奶气的说:“爷爷!我也想吃饺子!”
凭我这可爱面容和稚嫩声线,我笃定一般人是要我见犹怜的,可惜我爷爷不是一般人,只见他眉头一皱,眉梢一立,不怒自威的跟我爹说:“看你教的好儿子!”
于是,我就被我爹撵到厨房罚站,命令我站到最后一锅饺子出锅,我看着还有好几屉没煮的饺子,还没有酸菜馅的,不禁委屈的要哭。
这时,本来看电视的大哥二哥走过来,问我咋啦?我当时恶向胆边生,说:“爷爷说我不主动向他要饺子吃,跟他不亲,就罚我站!”
两个哥哥慌了神,他们光顾着看电视,也没寻思吃饺子的事啊!连忙朝饭桌走去!
于是,我们三个一起在厨房罚站。
放鞭炮
谁小时候没放过鞭炮呢?一到过年就是鞭炮声此起彼伏的世界,从早上一直响到半夜。
男孩子嘛!当然喜欢放鞭炮,也喜欢捡放过的呲花,看谁捡的又粗又长,这应该是性别趋向使然吧!
我放鞭炮的起点是比较高的,人家都是从小鞭或穿天猴开始练,而我是从二踢脚开始练的,人家都是先把炮仗埋在雪地上,然后点燃了就捂耳朵跑,而我是手持炮仗,徒手爆炸。
那是一个酒足饭饱的初二下午,六岁的耗子哥对我说:“兄弟!你也不小了!该自己放鞭炮了!跟你说,你摊上大便宜了,老哥我就是南岗区鞭炮小王子,跟我学错不了,这放炮不过两条,一是不要怕,二是会查数!”
然后他点着了一根小鞭,大声数“一、二、三!”然后扔了出去,小鞭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空爆了!
好帅啊!我不由的欢呼出声!
耗子哥在身上一顿摸索,却没有找到小鞭,就从容的递给我一根二踢脚,淡定的说:“没事!用这个吧!都一样的!”
我对这个崇拜已久的哥哥深信不疑,接过二踢脚,用香点燃了它,大喊:“一、二……”
你莫要问我为什么没有喊“三”,我清楚的记得耗子哥看着我红肿的手指头说:“我靠!这蔫儿短了!”
嗑瓜子
一到过年,家家户户都会买很多干果,尤其是瓜子,原味的,五香的,多多益善,绝对是茶余饭后必备,春晚最佳伴侣啊!
我本来是不太喜欢嗑瓜子的,但是大姐教了我一招:“老弟!你含上一颗糖,然后再吃瓜子就好吃了!”
果然如此,我含的糖是什么味道,瓜子就是什么味道,所以我童年的瓜子都是五味掺杂的,水果味儿,牛奶味儿,咖啡味儿,巧克力味儿,真是吃得乐趣多多,喝的水都是甜的。
但后来我基本就不这么干了,因为那个春节,开发了含糖磕瓜子新技能的我,一下子吃了大量的糖,第二天起床就嗓子哑了,喉咙又疼又痒,说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小孩子要压岁钱是要说吉祥话的,那一年我的收入同比下降90%。
压岁钱
说到压岁钱,就不得不怜悯一下年幼无知的我,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利益。
妈对我说:“你知道大人为什么会给你压岁钱吗?因为爹妈要给你的兄弟姐妹压岁钱,这实质上是大人之间的一个礼尚往来,你的哥哥姐姐都是懂事的,主动把压岁钱上交爸妈,你也要像他们一样懂事,知道吗?”
我坚定的点着头,其实老妈大可不必总盯着我,看谁都给我压岁钱了,好及时要过去,而天真无邪的我都是积极主动上缴国库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亮亮哥精致的钱包里塞满了票子,我看清了真相,可惜,在妈妈的全天候全方位无死角监督下,我没有私吞钱粮的机会。
但是,总有例外,那年三十儿,最疼我的大舅妈把我拉到角落,偷偷塞给我一百元钱,告诉我不用跟妈妈说,现在想来,她是真疼我啊!
一百元,那时对于我来说真是天文数字啊,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揣进裤兜里,生怕被人抢了去。
回家的路上,妈妈问我:“大人给你的压岁钱都上交了没!”
我心虚的点头:“都交了!”
妈妈思索的问:“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谁给你压岁钱最多来着?”
我不假思索的说:“大舅妈!”
那一刻,空气凝固了。
打扑克
对于小孩子来说,看春晚远没有看动画片有趣,所以大人们看春晚的时候,我们是不同流合污的,我们有更高级的娱乐活动——打扑克。
我们玩的都比较简单,都是打娘娘、打红尖儿、打对圈这些初级的玩法,过年玩扑克都是要一些彩头的,所谓小赌怡情嘛!都是一毛两毛的赌注,用的是自己的压岁钱。
那年,我们学了新的玩法——五十凯,我和小弟一伙,大姐和小妹一伙,我的手气一向不太好,好不容易抓到一次真五十凯,心想绝不能浪费。
而我的小弟却是手气出奇的冲!每次都能一手好牌,眼看着他狂风暴雨的往外甩牌,俩王、假五十凯就往外飞,眼瞅就剩一张了,而我大招还没放呢!
情急之下将黑桃真五十凯砸上,然后扔张三儿,小妹也不会玩儿,压上一张四儿,大姐脸都绿了,可小弟却来了句“不要!”
我直愣愣的怒视着他,他咬牙切齿的瞪视着我,我们在仇视中看着那姐俩把牌打光了。
当看到小弟手里剩下的三儿后,那姐俩笑了一整夜。
喝饮料
在我还只有六岁时,大舅妈家的大哥就已经成婚了,还生了孩子,所以我六岁就做了舅舅。
那时过年就爱去大哥家,大哥工作单位好,过年过节总给发各种各样的福利,其中就有我特别爱喝的健力宝。
这东西,几年喝不到一口的,见着就眼馋啊!可是因为数量有限,能给你开一罐就是大恩赐了。
那年,我依旧欢天喜地的来到大哥家,看着几瓶健力宝发呆,爸妈和大哥大嫂逗弄刚一岁的小侄子,根本没发现我贪婪而幽怨的眼神。
这时,我看到地上有一罐已经打开的健力宝,似乎没人喝吧!我假装漫不经心的走过去,偷偷拿起那罐健力宝,还有半罐呢!
我实在馋了,也有些渴了,于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
我差点吐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啊!苦苦的,涩涩的,难喝的要死!
我放下那罐健力宝,黯然神伤,难道是过期了吗?
突然,小侄子哇哇哭了起来,大嫂一边喊着孩子要撒尿了,一边捡起那个健力宝罐对准了小侄子的小鸡鸡。
好吧!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我真不想告诉你们,他们竟然用奶粉盒接小侄子的粑粑,你问我怎么知道的?都怪我嘴贱爱吃奶粉。
其实,儿时过年的小趣事太多了,但那都是在几十人的大家庭团圆时发生的,都是在通信还不发达没有手机时发生的,都是在生活还不富裕没有太多娱乐选择时发生的。
现在,一家一个孩儿,儿时的兄弟姐妹都已成家生子,都已天南地北,不少或对你疼爱、或对你严厉的长辈都不在了,鞭炮懒得放了,春晚厌倦了,饺子吃不动了,瓜子磕腻了,饮料与健康挂钩了,看手机的人凑不齐一局斗地主了,给孩子压岁钱变成群里抢红包了。
我理解这个滚滚奔流的时代,也怀念那些充满人味儿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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