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十）

子禅

十

春天到了，学校里组织春游，但一个班的是程思锦和吕君，穿过柏油路，拐过一条餐馆的墙角，引的喝茶的老少都朝这边看。所谓春游，都是老一套爬白潇山。白潇山有人称为地下山，往下采石的就采到地下好几百米，石头青黑，质地极好，大理石厂磨出的石面只供出口，却没有赚多少钱，外面人说这是墨玉，有书法家采边角料，打磨制印，竟从此大燥其名，山上覆有红而粘的一层土，被人称作“夜潮沙”，白天干胶，只需过一夜，次日早捻之，竟可捏成泥块。主峰正当顶有一座小庙，香火原始极盛的，后经过几番推倒，只余东西各两间破禅房，各居了一个七旬老僧，晨钟暮鼓的悠然度日。

山上几乎没有树，只零零散散的长着草，草叶怪怪的，有人说是药料，可治疗骨寒，关节病，面部神经抽搐等症。在山顶看白潇河，一带细白，河上有两三点渔船。吕君一直招呼着学生，不让他们乱跑。程思锦放眼四望，天上很亮，有洁白的云彩堆得像山，矮墙外是面一片浅显的绿色。离他最近的是一扇门，门开着，里面望外弥散着香味和霉味。信步进去，只见一个老和尚在那里闭目盘膝而坐。

抬眼看见案桌上那尊佛像，凑近了，发现两边一副对联，上联是：有你有我，下联是，无我无你。横批是你即我。笔触平平，看不出什么大家气象，纸张被香火熏的灰黄。程思锦看不懂了，问道：“这对联怎么写的？我怎么能是你？你又怎么能是我呢？”

老和尚眼皮也不抬，随口答道：“万法归一，我心不二，此乃不二法门，混沌初生，人佛无异，至于你我之分，是为私心所辩，佛本无种，你就是佛，佛即是你，世界本无一法，种种法像，皆源于心。若不存心，何来大小多寡门内外亲疏，存心亦可，唯慈悲足矣。”

程思锦说明白又不明白，说不明白，似乎也明白，便又胡诌了一句：“相传元朝时，有一位王孙专程千里迢迢来到这山上访仙求道，结果成了神仙，请问道在哪里？道又是什么。”

“原来是道，到在尿尿。”

程思锦差一点笑出来，更认为这种合尚是老得疯疯癫癫的了。

程思锦想起那天跟吴东石说的事，便走过去，打算把这件事情跟吕君摊牌。刚走进去，吕君问起他来：“程老师最近挺红的，哪儿都知道你现在是企业家了。”程思锦有些猝不及防，“哦，你听别人胡说，我不过是出于同学感情帮他干一些零活。”“那么简单，我不信。”“信不信由你，我自己的工作还没干好呢，哪有心思去干那么大的事。”

程思锦很认真的说：“你不还是没有找对象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

吕君答应，有可能的话，她会定个时间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