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花盛开的童年

 

楝花盛开的童年

        外婆家老房子的北边长着一颗苦楝树。春天枝繁叶茂的树上，总会开满一簇簇粉紫粉紫色的小花。特别好看！待到花儿凋落时节，风一来，花瓣轻如蝉翼般从树上飘落而下。这时，树根下也会铺满一层细碎浅紫的花瓣。那是一年中老房子最美的时候。

        老房子是一栋七字廊檐灰瓦房。标准的对称老式建筑，正中两扇对开的长形大门，门槛很高，在距它五十公分位置留着一个椭圆形小门洞。那是留给家禽进出的。大堂地面是泥地，凹凸不平。但由于常年的踩踏，泥地已经变得十分紧实。大堂左右两边各用木板隔成了两间房子。它的正后面还有一个小堂和一扇后门，后门只有大门一半大小。

        小时候，每到放暑假，母亲才会把我送到外婆家住一阵子。夏天是苦楝树生命力最旺盛的时节。日光下它的树叶绿的发亮，树枝上会挂着一串串青绿色的苦楝子。苦楝子形状和青提很像，颜色却要比它深几倍。那时，我总要央求住在外婆屋前头的蛤蟆哥哥给我摘上几串。（蛤蟆哥哥是个手脚特别灵活的人）看着从树上刚摘下来的饱含水分的苦楝子，我心里总都要惋惜遗憾，为什么这么好看的果子不能吃呢？蛤蟆哥哥那时看出了我的心思。扔下在树影下过家家的我跑没了影儿。不多久便用衣服兜着许多野葡萄回来。野葡萄个头比苦楝子小些，颜色也淡一些。可它却是能吃的果子，尽管很酸，却觉得也是很美味的葡萄！

          每日午后，大人们都睡下了。这时正是没人管束我们的大好时候。蛤蟆哥哥和我是不睡觉的，因为我们最爱在这个安静的时候，趴在凉凉的大堂泥地上打弹珠。蛤蟆哥哥用他的食指，在地上不同的方位，扣出四五个能让弹珠滚进去的小孔。要是谁用自己的弹珠把对方的送进洞里，这颗玻璃珠子便归谁了。蛤蟆哥哥每次趴在地上，手臂弯曲托着下巴，头向一边微斜着，一只眼闭着，用睁开的另一只眼睛瞄准方向。另一只手贴着地面握成拳状拿着珠子，用大拇指使劲弹出珠子。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珠碰撞的声响，我的珠子总是乖乖的被打入小孔里。

      我们还喜欢干的一件事便是抓鱼。夏天的中午日头最毒，田间没有一个人影。蛤蟆哥从自家拿上一个菜篓子和装鱼的小桶，带着我穿过一块块黄稻谷，绿稻杆的田间小路。小路被压弯的稻穗占去了大半，所以边走边发出脚和稻杆摩擦的窸窣声。好似我们行进路上的进行曲。我们最终来到一处靠进水塘的水渠边。水塘里种了莲藕，水面铺满了翠绿的荷叶粉色的荷花。由于这里地势高低悬殊大，所以水从高地流下来，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周围则长满了我叫不出名的野草。这草虽不起眼，却能开出形状如蝴蝶似的野花，和蚕豆一般大。我和蛤蟆哥哥则在这处地方抓鱼。我们光着脚，弓着背轻手轻脚的踩进水里。手上拿着菜篓子只管看准小鱼游过的地方，快速一捞。每一次有鱼儿进篓时，我们都要欢呼雀跃一番，然后赶紧小心翼翼的放进水桶里。不久，一潭本还算清澈的水便被我们搅成了“糊羹”。这时已经完全看不清水里的鱼儿了。我们则跑去莲藕塘边，摘上几朵清香的荷叶盖在头顶。提着桶子哼着歌子回家去。

        回来后，我们坐在阴凉的苦楝树的树影下。拿来一口盆，把抓来的鱼儿一条条放进清水盆里。然后再来比比那条鱼最好看。我们最喜欢的是一种大小如椭圆形叶子的小鱼。因为它的鱼鳞在太阳光下能发出五彩颜色，游起来速度又轻巧敏捷。心中觉得这样的小家伙，可比我在城里公园池子见过的那些金鱼机灵可爱……

          只是如今，老房子早已不在。原先长苦楝树的地方也被水泥路占去了，我的童年也一并远去了……可我并不觉得感伤，万事万物生命总有尽头。而那夏日里阳光下开满小花的苦楝树早已扎根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