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小班

九月份，王浩森从托班升入小班。李霞继续留在托班做生活老师。

跟刚入托的孩子比起来，上过托班的孩子有明显的优势，不哭闹，安静，遵守纪律。

王浩森很快就融入小班的新同学中，新环境中没有了妈妈在旁边罩着，王浩森一点都不觉着孤独，反而觉着少了很多束缚。

他是班上最忙碌的一个孩子，替哭闹的女同学擦眼泪，替不会用筷子的同学朝老师要勺子，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脸蛋红扑扑的。

王浩森深得家长喜爱，常常被家长摸着脸蛋夸赞，这谁家的孩子？长得好漂亮，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大，头发这么密，身体这么结实。做我干儿子好不好？王浩森得意地把脖子一梗，声音洪亮地说，我妈妈在托班当生活老师，你去问我妈妈去！

王浩森得了夸奖，忙乎得更起劲了。

吃罢晚餐，家长陆续地来接孩子，有个女孩家长打电话说，路上堵车，可能晚点到。那孩子听说家长晚来，就开始哭起来。王浩森替她擦掉眼泪，自告奋勇留下来陪她。李霞回到宿舍，久等不见王浩森回来，不放心，就到王浩森班上寻找，王浩森一看妈妈来了，把脸拧到一边，一副嫌弃妈妈打扰他工作的模样。

王浩森这副模样把老师跟李霞逗乐了，老师跟李霞夸王浩森，李老师，你家王浩森可懂事了，是我的得力帮手呢。

李霞在心里说，他在学习上要有这种精神就好了。王浩森觉得妈妈在旁边碍事，就催促李霞先走，李霞怕王浩森回家没个准，就没理会他，站着跟老师聊天，陪着儿子等着那家长来。

那家长急匆匆地赶来了，忙不迭地感谢老师，老师说，应该感谢的是王浩森小朋友，是他一直陪着你家孩子。你家孩子才不哭不闹的等着你呢。

这个家长压根没把王浩森放在眼里，认为小屁孩不值得感谢，眼睛连看都没看王浩森一下，依旧跟老师套着近乎。李霞也没在意，想着家长来了，他们就可以走了。她牵过儿子的手，说，咱们回家吧。王浩森甩掉妈妈的手，小脸憋得通红，说，阿姨还没跟我说谢谢呢！

家长听见了，这才摸着王浩森的头，敷衍着，谢谢小朋友！

王浩森高兴起来，脆生生地回答，不用谢！

小孩子是容易满足的，得到了一声感谢，蹦蹦跳跳地跟着李霞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李霞摊开王浩森的课本，督促他赶紧学习。王浩森看见课本，就蔫头耷脑的，说自己头疼。李霞摸摸儿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替儿子削了一只苹果，做为奖励，儿子这才坐在写字台前。

幼儿园小班学习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几个拼音，几个汉字。李霞看着儿子磨磨唧唧的样子，想着她要是不在旁边看着，作业到半夜也写不完，就坐在旁边陪着。王浩森把苹果细细地啃着，用以消磨时间，李霞催他，快点吃，吃完了写作业。

李霞不催还好，越催王浩森越慢，连苹果核周围的肉都仔细地啃干净，果核成了空架子，苹果籽掉到桌子上。李霞撇着嘴说，跟你爷爷一样，葛朗台！

妈妈，葛朗台是什么意思？王浩森问。

葛朗台就是吝啬的意思。李霞回答。

那吝啬又是什么意思？王浩森打破沙锅问到底。

吝啬就是抠门的意思。李霞答。

那抠门又是什么意思呢？王浩森继续问。

李霞就不耐烦了，说，你赶快认字，认了字就明白抠门是什么意思了。

王浩森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拿起铅笔，开始写字，由于带着情绪，手上的劲就使得大了，刚写了一笔，铅笔芯就断了。李霞在儿子学习时，就在边上给儿子削铅笔，已经削好了一大把备用，这时候看见儿子的铅笔芯断了，就给他换了一根削好的。

换了一支铅笔，王浩森开始继续写作业，写一下，用铅笔在橡皮上戳一下，戳橡皮的时间倒比写字的时间还长，橡皮被他戳出了一只圆洞。

李霞看不过去，把橡皮没收了，王浩森又抠指甲，李霞拿过王浩森的手，看看，没发现问题。大声说，别磨蹭了，赶紧写，写完了睡觉。

听到说睡觉，王浩森把头往桌子上一垂，干脆假装起瞌睡来，李霞没办法，只好捉着王浩森的手，把当天的作业写在本子上，算是交了差。

王君不是每个星期都到省城来，住在幼儿园宿舍里是节省开销，可是毕竟是单位，一个大男人住在老婆单位宿舍，总归是脸上无光，碰见老婆的同事，怪难为情的，所以他一般半个月来一次。

王君来了，李霞对儿子就大撒把。当初为了跟公婆赌气，听从王君的安排，来到省城陪读，发誓要把儿子培养成才。实际上做起来，还是很吃力，她只有初中文化，对学习兴趣也不大，说起给儿子辅导，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王君是初中老师，教育一个幼儿园孩子，当然是绰绰有余。他是节俭的人，可是对孩子，却是很大方。领着儿子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书店，他要让儿子从小就徜徉在书的海洋里，受书香的熏陶。不是有一句话叫，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金缕衣。光是在书店徜徉还不够，他还要把海洋给儿子搬回家。于是，每次从书店回来，他都是两手提着两摞书，门背后的书架上摆了一排一排书，0到3岁学什么？3到6岁学什么？书架上有了这满满当当的书，看起来才有个学习的氛围嘛。

王浩森每次跟着爸爸去书店，心里都是不情不愿的。他的心思在吃上，走在街上，别的看不见，好吃的却是尽收眼帘。爸爸！你看，那是卤猪蹄子！咦！那是什么？王君一看，是冰淇淋，他知道儿子故意这么说的，儿子在吃上面用的心思，可是聪明伶俐的很呐。爸爸，我热！王浩森揪着自己的衣领说。王君知道儿子在变着法问他要吃冷饮。他故意说，热了把外套脱了。脱了外套，王浩森还在说，爸爸我还热！王君动了恻心之心，停下来，给儿子买一只冰淇淋。

吃了冰淇淋，到了书店，他会安生一会，跟在爸爸身后，仰着脑袋，看爸爸替他挑书。回家路上，王君想着干脆在外面把饭吃了再回家。在一家面馆门口，王君停下来，王浩森这个时候是认识面这个字了，在别的场合，就不一定认识了。

他也不说不吃面，而是把爸爸推着往前走，直到推离面馆门前。面馆旁边是川菜馆，他准确地把爸爸推到川菜馆门口，停下来。王君不由得笑了，他一笑，儿子仿佛得了鼓励，快速地跑进川菜馆，找准一个空位子，麻利地爬上凳子，坐下来。王君笑得更欢了，简直是得意了。就凭这点，儿子绝对聪明！父子俩点了三个菜，王浩森认字少，可是，菜谱上的字他却是都认识，三个菜当然都是他爱吃的。

由于父子见面少，王浩森在有些方面有点怕王君，王君给他布置的作业，他都是乖乖地做。每当王浩森不好好写作业，李霞就拿王君吓唬他，赶快做，你爸马上就来了！开始王浩森还相信，一边写，一边支棱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结果呢，害得他作业都写完了也没见爸爸的踪影。狼来了喊得多了，就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