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这么穿

我就是要这么穿

“您的孩子今天迟到，早读没赶上，放学后留校补读。”

早上九点半，收到江老师发来的信息。

手机搁办公桌上，一眼可见的位置。我没有刷屏的习惯，所以很少将手机当亲爷捧在眼皮底下。但每天有两个时间段，我会格外关注手机信息：上午9----10点，还有下午3----4点。在这两个时间段，老师会将学生入校信息及作业信息密集发送到QQ群里。如果家长因为一时忙碌忽略掉，那么，第二天老师的电话会如约而至。

这是作为一枚小学孩奴的一点小小经验之谈。

想来，被学校和家庭两头“夹击”的当代小孩，也是蛮辛苦的。

面包君今早的迟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从他6：40起床开始，到8：00换好鞋子站在门口，突然跟我说了一句：“妈妈，我不想穿这件衣服，不好看。”

当时我正一手拿着梳子飞快地刮着头发，另一只手疾速地去取衣架上的外套，然后梳子差点戳破头皮，外套也掉地上了。

“你说——什么？”我挖挖耳朵，转头看着他。

“我想穿那件黑帮毛衣，它很配我这条裤子。”面包君歪着头，一幅思考人生状。

昨天他要求穿蜘蛛侠套装的，我千辛万苦帮他翻出来，以为他至少会穿个两三天呢。现在他要改穿黑毛衣，还是件高领衫，而今天的温度有15度。

看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忍住情绪，点点头。他立刻欢呼着跑进儿童房。我愣了几秒，也跟着冲了过去：“衬衫得脱了，配圆领T恤。”他忙着脱外套和毛衣，完了又把贴身的衬衣给扒下来。等他穿好毛衣，我取了件灰色的拉链卫衣递过去，他拒绝：“这件不好看，我要换蜘蛛侠。”

What？分针已悄然攀爬几格，我有点急躁了。

“就穿这件。”我命令道。

面包君的眼眶一红，继续顽强抵抗：“这件不好看。”

“你是女生吗？还要好看？”时间紧急，由不得我去委婉地遣词造句了。

他的眼泪就叭哒叭哒掉了下来。伸过小手，接了外套穿起来，又系上红领巾。沉默地跟我出了门。

一路上突然烦躁又后悔：因为我俩都要迟到了而烦躁，因为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而后悔，还因为言词伤了他的心而后悔。

在面包君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次我带他上街，都会伫立在橱窗前，一起鉴赏当季新品的搭配。所以，毫不吹嘘地说，在穿衣搭配以及色彩选择方面，这孩子有着相当敏锐的眼光。所谓近朱者赤，时间一久，他非旦会自己挑选适合的衣服，还会帮我选美衣。

男孩子在各方面开窍都会迟些，面包君知道如何搭配好看，却没有去刻意走时尚这条线路。当闺蜜家女儿每天早晨都要跟她为穿什么衣服而意见相左时，面包君却只会问一句：“妈妈，我那件白T恤洗了吗？”那时候他上幼儿园，每天穿的衣服都是我随手拎出来的。好在都是同色系，混搭也不会出错。

小学二年级后，他开始对自己有所要求了。这个要求不是学习上的要求，而是形象上的要求。就像闺蜜说的，自我意识开始萌芽了。她家是闺女，可以用萌芽来形容；我家是小子，只能用爆发来概括。

“妈妈，给我买黑裤子、黑毛衣、黑外套吧。”

这是面包君第一次自我意识爆发时跟我说的话，至今印象深刻。

“为什么呢？”

“我要当黑帮老大。”

嗯，这目标可真是深远啊！

后来，我旁敲侧击才得知，他新交了个小伙伴，家里是销售摩托车的，其父大概常作黑涩会装扮，受家庭影响，小孩子也经常穿得一身黑。

对黑帮老大的热爱没几天，万圣节到了，大家伙一窝疯穿起造型装来，蜘蛛侠套装就是在那时候买给他的。还好他没有将这股子热爱延续到Coplay。

爱美是人的天性，而且不分性别。

比如我那个闺蜜，她家的大衣橱里除了裙装还是裙装，去参加亲子运动会都是一身运动裙。原以为只是个人喜好，后来才得知，由于学生时代偷偷爱美，影响了成绩，她母亲盛怒之下，将柜子里所有的裙子都剪坏了。此外，还勒令她剪短了头发。

“所以啊，当我有能力自立后，我就拼命地买裙子，一年四季全穿裙子。”她笑着说：“女孩子就是要穿裙子，打扮得美美的啊！”

她自己穿裙子，也给女儿买各色美裙，把小姑娘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母女俩走出去像是姊妹花。她把自己曾经心理上的缺失展现在对裙子的买买买上，并且加倍影射到女儿的身上。

晚上，接面包君放学，边走边聊。孩子就是孩子，早晨的不快早已忘到九宵云外，但是，我还是将事情跟他摊开了说，最后提了几个建议：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情况下，他的私人喜好我不干涉；其次，要有时间观念；最后，要懂得妥协。

“那时候，有没有生妈妈气？”我问。

“也没有啦，就是没有穿到喜欢的衣服，有点点委屈才哭啦！”他牵着我的手，然后仰起头很认真地告诉我：“不过，这件外套真的好厚，而且它还有点小了。我以后不穿它可以吗？”

嗯，这个理由貌似说得过去。况且，我也不希望他成年后，因为这么点小事造成心理影响，然后像闺蜜那样，通过大量的Shopping来弥补。

更何况，在价格上，男装通常比女装贵N倍好吗？

想起前阵子新闻里的那个妈妈，因为准许女儿在大冷天穿吊带，被路人拍照说她虐童，一度被舆论搅得不得安宁。

当时，还真的是打心底里佩服她的。能够尊重孩子的选择，哪怕明知后果严重。让孩子在成长路上撞撞南墙也未必是坏事，他学得会更加深刻。

生活总在不断地教人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