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庄九夫人
图片来自网络记得幼年时,因为父亲是一位武侠痴,家中书柜中珍藏了大量金梁温古等名家作品。
印象中,父亲常常半卧于床上,捧着一本武侠小说,读的如痴如醉,不理世事。偶尔困乏,深睡过去,书从手中跌落于床下,我便悄悄挪步蹭过去,拾起书儿,坐在地上慢慢的翻起来。
那时的我尚且年幼,一字不识,只捡有插图的页面端详,见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物,男男女女,老老幼幼,或持刀,或握剑,或满脸戾气,或温柔一笑,甚觉有趣。父亲醒时,便缠着父亲问,这是什么书啊,父亲说是武侠小说。幼小的我便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也是对武侠世界的第一印象。
再长大一些,父亲单位终于可以正常发上工资,家里经济条件也有所好转,父亲就购置了一台黑白电视。而我家播放的电视节目,基本一律是武侠片,像黄日华翁美玲主演的《射雕英雄传》,李连杰的《少林寺》及《黄飞鸿》系列,古天乐李若彤的《神雕侠侣》,蒋勤勤的《白发魔女传》,郑少秋的《香帅传奇》,何润东的《风云雄霸天下》等,不胜枚举。
每次看电视,遇到男女主角生离死别,或是飞沙走石的恶斗场景,我总是异常担心,这时父亲会耐心的给我剧透后续剧情及本剧作者的创作历程和相关八卦,那时的我每每听得津津有味,十分钦佩父亲,感觉父亲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什么都懂。
由于深受武侠电影电视的影响,识字不多时,就开始偷偷阅读父亲书柜中的武侠小说了。虽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但也读的如痴如醉,废寝忘食,并渐渐在内心里构筑了一个武侠江湖。
故幼年每次午夜梦回,自己都会化身一位飘逸侠女,手持一把泛着深蓝寒光的锋利宝剑,御空飞行,四处游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暴安良,惩恶扬善,处处留下美名。以至于四五年级,别人问我长大之后的梦想是什么,我昂首挺胸,万分骄傲的说:当个侠客,仗剑江湖。
后来随年岁见长,阅历增加,再加上获得武侠小说的途径增多,对这个武侠世界有了更加直观具体的感受与想法。那时的我,狂读一切可以接触到的小说,百家杂谈,不拘一格。然,众多文体,却独对武侠情有独钟。可是也忧愁的发现,随着对武侠大师书籍的阅读,对于武侠江湖究竟是何模样,更加的迷茫困惑,无所适从了。
那究竟何所谓之江湖呢?透过种种文字,展现在我面前的江湖,是剑客与侠士,刀过无痕,见血封喉;是笛萧与古筝,高山流水,侠骨柔肠;是柔情与美女,恩爱情愁,红颜薄命;是团聚与别离,萍水相逢,天各一方;是大义与无奈,国仇家恨,儿女情长。
在我少年的江湖里,飘荡着金庸大师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依碧鸳的墨香;弥漫着浪子古龙千般柔情一杯酒的大度;还散发着梁羽生暖风细雨中,梦枕红袖的一抹雅致。
记得宋朝诗人黄庭坚曾在《寄黄几复》中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看似深得江湖况味,然,几杯淡酒,又何以消除他苍桑凄凉的人生落寞,抵得了江湖的凄灯冷雨,长夜漫漫。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李商隐的这首《安定城楼》虽然表现出傲岸之心,旷达之怀,然,依就隐含着诸多的无耐与心酸。
陈草庵在他的《山坡羊.叹世》里哀叹连连:“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时光似箭,岁月如刀,偌大的江湖,洒不尽的也只是一介儒冠的眼泪。
《百家讲坛》中,易中天说,读庄子,见“通透之慧”,得“超脱精神”。然而庄子眼里的江湖又是怎样的呢?
“泉涸,鱼相处于路,相嘘以温,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接着又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知而为之者,殆而久矣。”寥寥几句话,传达出一种通透练达的江湖处世态度。
但是,江湖,到底在哪里?《卧虎藏龙》中李慕白说:“人心就是最大的江湖。”
青山依旧在,只是笑春风。所谓的江湖,无外乎蒋竹山词里所写的那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船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听雨到天明。”
少年的江湖,激扬飞越,挥斥方遒;中年的江湖,夜雨萧索,几分惨淡;老年的江湖,得失俱忘,无心江湖。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起起伏伏,人生何不如此?又何必计较太多。
所谓的江湖,不过一曲清弦,一杯淡酒,沧海一笑。《风云》中第二梦说:“依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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