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
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口,
没有一个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你走完,
你会看到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
如果幸运,会有人陪你走过一段,
当这个人要下车的时候,即使不舍,
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因为,说不定下一站,
会有另外一个人会陪你走得更远。
搬来戴花园已有多日了。
来到这个与学校只有一墙之隔的小区后,心情好了许多,起码每天不用早起。
在我的卧室里能望见教室,每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帘看看来上学的人多不多。
家近就意味着,我可以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吃早餐,拖到最后一刻才去上学。再也不用火急火燎地准备。
单元楼门口常坐着一位老者,与我打招呼:“上学去啊?”
我的回答很简洁,总是“嗯”。
除了“嗯”,我好像也想不出别的话。
老人有七十岁了吧,一身粗布衣服,常独自坐在马扎上。
放学时,又是这老人,“放学了?”
“嗯。”又是一个字的回答。
我很纳闷,他自己在楼下坐一天吗?
在学校,我向哥们介绍我的新家:“看见没?三楼,红窗帘那个,墙上有海报。那是我的卧室。”
三楼,红窗帘,墙上有海报。这三个标签让我念念不忘。
往一楼看,那位老者,仍一个人坐着,叼着旧式的卷烟,吞云吐雾,似有所思,也可能他只是单纯地发呆。
我上学,大人上班。
每天在楼道里会遇见许多大人,听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就知道,他们不会停下来。
上班的人,不清闲。
到了周六,我出门找同学玩,在楼下遇到那位老者,还是问:“上学去啊?”
“今天星期六,不上学。”
老人依旧微笑着,没再说话。
下午回来,依旧问:“放学了?”
看来早上他没听到我的回答。
“今天星期六,不上学。”我提高嗓门。
老人还是没听到。和早上一样,对我的话没有反应。
干脆,以后的日子里,不管节假日、双休,老人每问我,我的回答必定是“嗯”。
这似乎成了两人之间的约定。
后来从父母那里了解到,老人的女儿女婿为了方便照顾,将他从农村接到城里,给他单独租了个房子。他一个人住这。
老人住一楼,有次路过时,他正要出门,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屋里。
家里到处都是空白,没看到有任何家具,墙也未经粉刷,和毛坯房一样。
门外有个印着“出入平安”的进门地垫,这算是唯一的装饰了吧。
两年的时间里,我见过老人的女婿几次。看穿着打扮,和大部分中年人一样,来自寻常百姓家。
在戴花园的第二年,老人就去世了。
听说,老人患了脑血栓,有时会摔倒,对一个上年纪的人来说,这很致命。
记得很清楚,得到这个消息那晚,我睁大了眼,纠缠着正在厨房忙活的妈妈,非要问个究竟。
忘了我都问了些什么。
总之,我对这个陌生老人的离去很难过。希望消息不是真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
我跑下楼,那块破旧不堪的地垫还在老人家门口,“出入平安”四个字格外突出。
除亲人之外,少有人会主动与我这个毛头小子搭讪。
家庭与社会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随着长大,我逐渐明白,除了要感恩家人的陪伴。也要感恩成长路上遇到的一些陌生人,他们或是为我指过路,或是为我捡过球,甚至只是简单地致以过微笑。
这些人的举动很简单,却让我眼中的社会更有温度,不至于冷酷无情。
在跌跌撞撞中,我学会了很多。
懂得了与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打招呼。
每日下楼时与宿舍楼管阿姨问好是我的习惯,没什么尴尬,很自然,也很平淡。
纪念十八岁(六)初中时,我处在标准的叛逆期。
后来,我才学着打开心里话。不怵与任何人交流。
我想象过,如果是现在的我遇见那位老人,会不会让他的晚年生活有所改变?
应该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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