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3日星期一 18点06分
说起来,似乎是一个故事,依稀地记在脑海。
应该是我念师范的第一年的寒假,我跟着父亲去了临近一个乡镇所在地。
父亲那时已经施展抱负,在村子里开了一家小卖店,卖些日用百货。没有专门的屋子,父亲就在屋子当间支了几个货架子,摆上货物,等待邻居购买,从中赚些微薄的利润。
我不清楚父亲运转商店的第一笔资金来自何处,但父亲的流动资金有限,我是知道的。那几年,父亲还开着参地,但疏于管理,效益很差,欠着不知多少外债。
我不在家,不清楚内幕,父亲自己扛着,母亲跟着受累,大概就是这样。
那次父亲带着我去临近的乡镇所在地,并没有告诉我事由,只是让我跟着。
我自小就给父亲当秘书,他有什么宏图伟业需要征得他人支持的,通常都由他口述,我记录,而后我再加工一番,形成一个比较完备的稿子,他带着去获取他人的支持。至于赢得了几次支持,我就不知道了。
如同往昔,他带着我去拜访了一位打铁的老人,清瘦而健谈,一壶酒,一壶茶,几个小菜,摆在桌面上,迎接南来北往的朋友。
老人自己生活在此处,妻儿老小在老家,他不管那一套,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赖着打铁的手艺,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我每次来,看到的都是老人晕乎乎的场景,茶酒不分家,几乎从来不离桌。
父亲十分羡慕他的生活,但碍于一家子需要生存,他只能四处奔波,希望找到摆脱生活的困境。
我知道,他的目的地不在此地,果然,他带着我直奔镇子西侧的一家商店。
那家有个独立的店面,规模不小,除了商店之外,好像还开着矿场,门口一辆大汽车停着。
姓甚名谁,统统忘记了,夫妇双方,两个女儿,和我年龄相仿。隐约觉得,是离异后重组的家庭,两个女儿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因为父母走到了一个屋檐下。
坐下来,父亲跟对方谈论他的业务,大意是从这家商店批发商品,待商品售出陆续把本金给人家。
我弄明白了,父亲考虑到没有资金,采取了这种赊销的策略,也算权宜之计。
行否,对方没表态,但有意向,父亲和我就应对方邀请坐下来,准备吃午餐。
其时,他家的大女儿很漂亮,有一个男朋友,腻得很,看到我和父亲到来,打发男朋友离开,留在家中。另外一个女儿很朴实,不言不语,性格十分内向。
父亲的酒量很小,喝点就晕乎了,但为了获得对方的支持,陪着店主继续喝。印象颇深,那家女主人抽着烟,酒量也不小。
“酒壮英雄胆”,父亲喝着喝着,就和对方谈论起儿女的婚事,说可以和店家联姻,以保持长远关系。
联姻?我感到十分突然,不过碍于大人的面子,也就把他们说的当成酒话,不去计较了。
哪一个女儿呢?我们家的日子困难得很,他们建议那个朴实的女儿日后到王家。这似乎超出了那家大女儿的预料,愤愤地离开了。
那个时节,从师范毕业,就可以分配工作,这似乎很合留下的女儿的意。
父亲终于喝醉了,躺到炕上,难受的顾不上什么了。我一看,天已经黑了,肯定是走不了,也就在旁边陪着。
父亲终于忍不住,起身呕吐到当屋里,满屋顿时都是那种刺鼻的味道。
我一看,赶紧去找清扫工具。父亲准备联姻的夫妻也都喝得差不多了,一看这种情况,赶紧吆喝他们留在家中的女儿,“去拿家什,给你未来的公公收拾。”
“未来的公公”,这于我而言,还是个陌生的词汇,也从未想过会和这方土地发生什么联系。
那位和我几乎同龄的女子,竟然痛快地答应了,出去拿来工具,弯腰下去,仔细地清理起来,没有一丝为难的样子。
待到父亲酣然入睡后,我开始思量父亲的构想,觉得很荒唐,他似乎不去顾忌儿子的感受,仅是把要完成的致富大业放到首位。
待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父亲仍然懵懵懂懂的,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父亲的经营大业从此处获得了多大的支持,我从来没有问过,估计不会太多,因为父亲不是一个善于经营的人,干来干去,商店最终干黄了。
我离开家门之后,父亲再也没跟我提过联姻的事,我再也没踏访过那家商店,但一直心存不安,觉得父辈轻易许诺,糊弄了那个朴实的姑娘。
三十余年过去了,父亲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而我们的孩子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想起昔日的一幕,不安已经消失了,也就是一颗不经意闪过的星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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