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艳阳天,空中长满翅膀,泻下如水的啼鸣。
比起蝙蝠和昆虫,鸟是翅膀名正言顺的拥有者,宛若来自天堂的花籽,衔美与善的种子,洒落人间。
所有天使和仙女必须拥有鸟一样的翅膀,我们对极乐世界的想象,来自某只羽毛绚丽的远古大鸟,它的翅膀是最接近神的使者。
如果没有意外,一只鹰从来不肯在人间留下尸体,传说中天之骄子感应到死亡的召唤,启程飞往太阳,永不停歇,至死追寻众神居住的地方。
一些鸟在抵达天堂之前,被子弹追上,再也无法折返。纪录片中尚未一枪毙命的草原鹰失去尊严,翻滚于污脏泥土,血液四溅,脖子僵直扭曲,如同一只草鸡。可迎风铺开的翅膀依然闪烁金属光泽,坚毅的尾羽锋利似刀,不容染指。人类从很早就开始积蓄力量,以求改变神定的轨迹,像杀一只鸡一样杀一只鹰,可此刻它的翅膀从遥远天际降临,凑近狠狠嘲笑了我们。
所有恒温动物中鸟类体温最高,记得寒冬撞进窗子的雀儿,被握于手中,一颗炽热的心脏噗噗直跳,好似一朵小小火焰。清霜又一次落下来,许许多多火焰熄灭,但剩下的,依旧带着翅膀,踉踉跄跄渡向来年的春天。
童年的我们,总渴望过飞翔,渴望梦醒便拥有一双翅膀。后来地位和金钱,快乐和爱代替了翅膀,不怪我们日益世故,因为翅膀从来不代表飞翔,而代表自由——曾以为拥有翅膀就拥有了自由,随即自由的意义扩大至无法预料的广度与深度,添上极大篇幅的附加条件。
人类不同于动物,哪怕飞上任何鸟都无法企及的高空,潜入任何鱼都无法探秘的深海,依旧需要痛苦又执着地,思考何为真正的自由,然后痛苦又执着地为之奋进,直到怀疑再生,渐渐发觉“自由”新的定义,最终痛苦又执着地陷入一生循环。
在人类自己的一套定义中,自由成为亘古不变的追求。“难道我们就不能像动物一样只满足于地域的自主权吗?”“永远不能。”我们自问自答,坦然接受这一神的恩赐或惩罚,幸福地折磨着自己。
早春的阳光吸饱了世间万物的爱意,发自内心散发出温暖。相同翅膀的鸟聚在一起,和我们一样。雨季漫长,濡湿羽翼,但鸟的一生永不丢弃翅膀,在这一点上,希望我们也和它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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