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汪先生经常一起去吃饭,因此也得以了解一些他在深圳的工作经历。汪先生比我年纪略小些,来广东工作的时间也短一点,却也经历了很多职场波动。
原来他大学毕业后曾在几个小厂工作,但是因为工资低,于是总是跳槽,和很多那个时候毕业的大学生一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于是后来他终于到了到了一家大型的代工巨无霸台资企业上班,这个台资企业在龙华有很大的工厂,有超过30万员工,另外,在大陆很多城市都有工厂。汪先生上班的工厂不在龙华而是在观澜。却说他在观澜工厂工作一转眼满了四年,台资厂由于管理很严格,工资也不高,所以人员流动性也很大。与汪先生同期一起入职的同事大多离开了,如果顺利的话,汪先生下一步就该升任课长了。这课长是台湾企业的说法,来源于日本公司的称法,就是一个基层的主管,具体负责部门日常事务的管理,比这个职位再高一些的是经理,可是在台资厂里经理职位都是由台湾人担任,有些能力差一点就当副理,而大陆人能力很强的也只能当个副理到头了。并且那些台籍的经理(台资企业内部称台湾干部,简称台干)个别人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觉得台湾人比大陆人高一等。汪先生眼看就要当课长了,可就在那年他所在的部门订单骤停,所有部门的工程师技术员都要转岗到其他事业群去,于是,汪先生的课长梦泡汤了。
汪先生于是了离开观澜那个工厂,随后来了沙井安托山,也是在这里我结识了他。那个电子烟厂有差不多七八千人,也是大厂了。我们所在部门的那个总监是个马来西亚的小伙子,和我年纪不相上下,人很和善,握手的时候他那厚厚的手掌握得很用力,让人感觉他是很真诚的人。他允诺我们说,工厂的订单越来越多,不出半年将会是急需用人之际,到时我们每个人都可当经理。于是我们士气高涨,天天加班挑灯夜战。
可是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我们发现流水线的工人天天不要加班,之前的夜班也取消了。后来办公室里有了传闻,说老板要裁员了,特别是入职未满半年的都要离开,我和汪先生很是忐忑不安,因为那个时候经济形势很差,很多公司都冻结招工。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又过了两周,公司的裁员名单发出来了,我和汪先生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于是我们前后离开了安托山。我回到了松岗,我在那里一个叫做潭头的城中村租了一个单间,在那里继续找工作,有时在网上投简历,有时出去市区的人才市场看看机会,九月的深圳还是盛夏,天热得让人不愿出门,但手头没有工作也是无聊,于是每天在网上投递简历,有公司打电话就去面试。就这样持续了差不多三个月,终于接到广州一个电子厂的面试邀请,这个工厂在黄埔区的萝岗一个叫做赵溪的村子附近,是个美国公司,有一万多人,是个大厂。有一日,我正在赵溪村站台等公交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汪先生打来的,他问我找工作到了哪里,我说我在萝岗,他很惊奇说,我也在萝岗呢,他告诉我他在科学城一个生产连接器的工厂做事。于是在这通电话之后的一天,他和另外一个同事驾车来了赵溪村,我们在村里的饭店一起吃饭,说着分开之后的种种经历。
在科学城这个工厂两年后,公司订单骤减,公司再一次人员分流,汪先生不愿意到处转来转去,于是辞职去了东莞虎门北栅一个连接器工厂。据说最近他最近常去爬山,爬到山顶还做几首古体诗发朋友圈,颇有雅兴,我还与他附和了几首。后来他又告诉我他爱上了骑单车,成了驴友,还说要骑单车去拉萨,想着他如此颠沛流离的生活还要去拉萨,我自叹不如,心里对他生出无限的敬意。想到我们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工作遇到的的艰辛和波折,感叹于我们这群来自农村在大城市打拼的屌丝琐碎卑微的人生,估计这也是很多漂在深圳关外以及珠三角的打工者的现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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