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女澡堂

我是从小就进公共女澡堂洗澡的。四五岁的样子，冬天很冷，已经不适合在家洗澡，我妈就带着我到镇上的公共澡堂。

镇上的澡堂大多用红色的墨水在左面的门上写着“xx”，在右面门上写着“公共澡堂”，合起来就是“xx公共澡堂”。进去之后，有个收银台，收银台是一个玻璃柜子，柜子里陈列各种牌子的香烟。通常这种烟都是比较廉价的，贵的香烟在公共浴室是卖不出去的。在收银员背后的墙上，挂着毛巾、搓澡巾、小袋装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等用品，也有一些孩子吃的小零食。收银台的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浴室的门。门一开始是用很厚的棉花被做成的，日子久了，棉花被越来越脏越来越黑，接近地面的地方有时候还占着水，滴啦滴啦的，一不留心，洗完澡刚换上的衣服就被甩上了脏水。后来，不知哪一天，澡堂的棉被门换成了透明的很厚的塑料皮，新的却泛着黄，带着岁月的痕迹。我是总搞不明白，刚换的皮为什么也泛着黄？

女澡堂的面积大概有20-30平的样子。澡堂的四面墙都是淋浴，正中间有个大浴池，池子里的水是蓝色的。蓝蓝的，很好看，像是颜料染的，和我家里的水颜色不一样。我第一次到女澡堂很害羞。满满一澡堂的人，赤身裸体，我是从来没见过这阵仗的，一时紧张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我妈就一巴掌拍到我背上：“你这孩子，愣这干嘛？下去啊！”我妈把我往大池子边推了一下。

“可是，那个水……”

“可是什么可是！”我妈一把把我拖进池子。

我还是不敢下去，颤抖着坐在边上。我望着池子里的裸体，白的，黑的，胖的，瘦的……有的肚子上堆了好几层肉，搓起身上的灰，肉也一起随着搓灰布被推挤到这边推挤到那边。每个人都很用力在搓灰，那些灰像虫子一样爬满了她们的身体、池沿以及蓝色的水池。人多的时候，大家你挤我我挤你，那些灰虫子就从这个裸体爬到了另一个裸体。

我望向门那边，竟然看到一个小男生。后来我才知道，小年纪的男生经常会被妈妈们带来女澡堂，爸爸们通常只管自己，照顾孩子是女人们的事。

我不愿意到大池子里去，害怕水中的那些灰虫子。但是又抢不到淋浴，所以多数时候就只能光着身子杵在边上看人家洗。等人家洗好了之后我才畏畏缩缩地走过去，有时候冲着冲着稍一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把淋浴抢了去。她们是怎样抢淋浴的呢？先到的那个占了一个水龙头，冲完之后她会把水关掉，退到一边搓身上的灰虫子。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后来的赤身裸体出现在了门口，那先到的立马警觉了起来。灰虫子不搓了，赶紧走到淋浴下面冲起来，等那后来的走上去问一句：“快好了吗？”那先到的就面露难色，挤出一个笑：“我也刚到。”但她明明是洗了很久的。

就这样，每个抢到淋浴的人都这么回答后来的。那后来的一旦得了一个淋浴也就变成了先到的那般。我也有见过先到的主动让后来的，但这种状况毕竟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