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跟我走吗？”无良背对着天菁问。
无良比天菁大十岁，初识时，无良刚被分配到一所初中，而天菁是初三即将毕业的学生。，一个在办公室皮批改作业忙得焦头烂额，一个在教室里趴在桌上思考双休日要去哪里玩，两人本没有任何交集。
某个没有好天气的双休日，无良在家中闷得胸疼，索性开车出去走走，一个人漫无目的以二十码的速度爬在路上，没有少吃喇叭，但是他并不在乎，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龟速爬了一个小时，他忽然觉得有些嘴痒，瞥见附近有个广场，便停车过去。这是一个新落成的广场，门口站着许多发传单的兼职学生，无良向来没有良心，忽略那些递来传单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广场内有些冷清，正好符合无良的口味，他笑了笑，双手插进口袋准备往前走去，忽然听到一旁大声斥责的声音。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吗？我这件衣服可是花了八百买的，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无良本不喜欢趟浑水，只是顺便一瞥，看到有个女孩低着头，似乎非常委屈。他还是走了过去，见到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扯着衣服下摆正破口大骂。而那个被骂的女生双手抓着衣角瑟瑟发抖。
中年女人刺耳的骂声让他不快，他双眉拧在一起，不耐烦地说道：“不就衣服上一点痕渍吗？你看看人家姑娘被你骂成什么样了。”
“不就衣服上一点痕渍吗？”中年妇女似乎觉得骂一个不会还口的姑娘不够过瘾，将矛头指向了他，“你知道这件衣服花了我八百块吗？怎么，想英雄救美啊，连钱都没有逞什么…”
无良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狠狠摔在她脸上：“我是没钱，但是八百还是赔得起的，给你，多的算给你的同情费。”说完牵着天菁的手就走。
天菁虽然依旧低着头，但是她知道牵着她手的男人帮她解了围。她破涕为笑，不小心吹了个鼻涕泡泡。
无良拉着天菁走了一段距离，很快放开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谢谢。”他听到身后的姑娘轻声道谢，但他并不在乎，他只是觉得那个中年妇女很烦而已。
天菁见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连忙赶了上去，拦在他身前说：“那个，钱我会还你的，你能不能…哎，老师，是你啊？”
“嗯？”无良这才低下头，看着双眼红肿的姑娘，呃，好像有点眼熟，但是所有女孩都长这样的吧，我不知道是谁。他又向前走去，步子迈得更开，任由天菁在他身后喊“老师”。
几天后，无良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右手拿着红笔，在作业本上打勾画叉，左手揉着太阳穴。这帮学生怎么听的课啊，作业做成这样。
“老师。”一声悦耳的女声破空而入。无良抬起头，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呃，这张脸好像见到过，但是所有女孩都长这样的吧？我不知道是谁。他又低下头批改作业。
“老师，我给你送水果来啦，改作业那么辛苦，吃个苹果吧。”
周围的老师们起哄，羡慕无良得女学生喜欢，更有甚者问什么时候能够吃喜糖。他们的起哄惹毛了无良，没有你哪来这么多烦心事！无良头一抬，两眼一白，低声咆哮：“滚！”
天菁有些被吓到，手里的苹果跌落下来，正好打翻了无良办公桌上的墨水瓶，红墨水淌了一桌。
…无良狠狠地盯着天菁，而天菁除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外，什么都不会说了。最后还是无良自己拿着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哟，挺怜香惜玉的呀，这种事都自己做。”办公室的老师开玩笑。
无良懒得去理睬，要不是上课铃声响了，我怎么可能让她回去。
第二天，学生们的作业还是做得乱七八糟，不光正确率不高，字迹也开始不工整。这帮学生！无良狠狠地将一本全错的作业本摔在地上。
“老师。”悦耳的女生再次进入他的耳朵。没错，是天菁。他看了天菁一眼，继续批改作业，新买的墨水盖得严严实实。
“老师，昨天对不起，我想，可能是你不喜欢吃苹果，今天我带了香蕉。”说完，天菁将香蕉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无良有些不悦，你当逗猴子呢？右手一挥，将香蕉打掉。
后来几天，每天的午休时间天菁都会带着水果来看他，猕猴桃，火龙果，梨，葡萄，甚至西瓜都出现过，但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个星期五的午后，老师们吃好了饭在办公室里休息，忽然有个声音问道“今天怎么没看到那个姑娘拿着水果来贿赂我们的无良帅哥了？”
“话说得好听点，什么叫贿赂。”无良瞪了他一眼，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是啊，她今天怎么没来，是生气了吗？
双休日的时候，他依旧想着这件事，星期五她怎么没来，生气了？他开车去第一次见她的广场寻找她的身影。人比上次多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背影是他熟悉的。他忽然有些害怕，她是不是以后再也不来了？如果她还来的话，我态度会好一点的。
星期一中午，无良没有去吃饭，祥装一本正经地批改作业，耳朵一直竖着听着门外的动静。门一被打开，他就用余光去看，是否是那个姑娘来了，三次开门，三次失望。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门再次被打开，他竖着耳朵，渴望听到天籁。
“老师。”
无良抬起头，是天菁。再次见到她，无良很开心，但是装作冷漠的样子，在作业本上打了个勾，假装无意地问她：“你上次怎么没来。”
“我上礼拜五生病了，所以没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无良震惊，盯着天菁看了一分钟，竟笑了起来。天菁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搓着衣角：“今天还是苹果…”
“嗯，我吃。”
天菁抬起头，眼睛闪着光，忘了要把苹果递给他。
无良努了努嘴提醒：“我的苹果呢？”
两人正式恋爱的时候，天菁已经毕业，所以并不能算是师生恋。全校老师都对这一对情侣表示祝福，女老师感叹还是小姑娘魅力大，居然把禁欲的冷面王子给收服了。
很快放了暑假，两人迫不及待地开始约会。
“在哪见面呢？”天菁在电话里问无良。
“在XX广场吧，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在学校啦。”
“是在那个广场，有个可怕的胖女人在数落你。”
“噗哧，”天菁笑出声，“可是我怕…”
“没事，有我在呢。”
两人都特地打扮了一番，晚上五点来到广场，见面时狠狠拥抱，恨不得把对方摁进自己身体里。
“走吧，我们去吃点什么？”
“随你。”天菁缠着无良的手臂，小鸟依人。
无良看着她，眼神很温柔。这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姑娘，我会好好爱他。
“哎，无良？”
无良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发现是同一个办公室的音乐老师，抱着她的孩子，怀里的孩子一双黑眸真是漂亮。
音乐老师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天菁问：“见过家长啦？”
无良有些为难：“还没呢，可能有点难度。”
音乐老师点了点头：“毕竟相差那么多年，不过你们如果真的想在一起的话，还是早点见比较好。”
无良看着一脸无辜的天菁，心疼地俯下身去吻她。“嗯。”
那一天很快来临，无良穿上一套西装，发胶将头发抹得发亮，脚下的皮鞋踩得地板噔噔响。他来到天菁家门口，手起却不敢落下。他苦笑，没想到我也会害怕，于是鼓足了勇气，敲了敲门。
是天菁的妈妈开的门，她妈妈见到有一个帅哥站在门外，自然颜开：“请问你是？”
无良鞠了个躬，恭敬地回答道：“阿姨您好，我是天菁的男朋友。”
听到这里，天菁的妈妈脸色大变，也没了之前友好的态度，指着无良的鼻子破口大骂：“天菁的男朋友？你知道我女儿今天才多少岁吗？你看看你，比她大了至少十岁吧，你居然敢说自己是天菁的男朋友？女儿，你出来，快来看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天菁闻声赶来，见到无良站在门外，立刻明白过来，低着头说：“妈，这是我男朋友。”
“啊！”天菁妈妈一副要昏厥的模样，哭天喊地，“造孽啊，造孽啊，天菁，你给我回去！”接着重重关上了门。无良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天菁妈妈的大声呵斥声和天菁的哭声。
无良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坐在台阶上静静等待。已经过了五点，陆续下班回家的人看到窄小的楼道上坐了一个衣冠楚楚却垂头丧气的青年，手里的玫瑰也耸拉着脑袋，忍不住指指点点。
直到晚上九点，无良才接到了天菁的电话。
“喂，天菁，你还好吗？”无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天菁的情况。
天菁只是“嗯”了一声，她喉咙哑了，怕说太多的话，无良会担心。但只是这一声，无良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他脑中闪过一百零八种解决的办法，但很快都因为天菁的妈妈而被毙。最后，他说：“你出来，我们私奔吧。”
天菁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无法回答，而无良又十分着急，在电话那头催促她快点做决定，无奈之下，天菁只好说“让我考虑考虑”。
一分钟后，无良就收到了天菁的短信，寥寥数字，晴天霹雳。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你回去吧，我们结束了。”
十年后，两人再次相遇在当初的广场，无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一张冰冷的禁欲脸，而天菁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天菁见到无良，心跳加速，急切地来到他面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逼他回想起曾经的甜蜜。
无良又何尝不激动，只是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如今冷漠的外表下已经没有一颗狂热的心了。他只是毫无感情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天菁并不死心，开门见山：“你结婚了吗？”
无良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有些失去光泽的银戒。
天菁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尽管心疼，无良还是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半点犹豫。走了几步，他停下来，背对着天菁问：“如果在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跟我走吗？”
天菁没有回答，无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只有哭的力气，蹲在原地，抱着自己。
无良没有发现，他只觉得和天菁缘分已尽，苦笑一声，摘下银戒放进口袋，任眼泪流淌，假装潇洒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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