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夜话(五)

作者: 2ade4ec8c30d | 来源:发表于2019-05-27 21:13 被阅读3次
    疆土西凉

    杨希对于手抓饭有一种说不出的执着,以至于从克拉玛依一直找到伊犁,偏偏又那么不巧,每次吃饭的地方不是饭卖完了就是压根没有手抓饭,对此他也习以为常了,但一进饭店还是会下意识的来一句“有手抓饭吗?”

    这次是在喀赞其,一家回民餐馆,他又抛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手抓饭有吗”,这次老板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向门外烤包子的兄弟喊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位小师傅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跑过来问我们“你们的嘛,吃什么跟我说,老板听不懂的嘛,我们有烤包子、手抓饭还有…”,他话还没说完,杨希眼睛都绿了“你有手抓饭!我要一荤一素两份手抓饭!”当两盘手抓饭摆在他面前时,他似乎陷入了一种迷失,左边的吃一口,右边的又吃一口,“唉,早知道还不如一直吃不到在心里留个念想,这不就是炒饭嘛”。可是,它不就应该是炒饭吗?

    彩色房子

    这是一个在我梦里时常回忆起的地方,没有大漠无垠,没有高山汪洋,它只有一幢幢小小的房子,静谧地在阳光下闪着光,粉的、紫的、蓝的、黄的……房前顶的牌匾偶尔会有鸽子停留,一群小孩子正坐在小商店前的空地上玩着游戏,好像骑驴的阿凡提正从远方滴答而来,巴依老爷依然在二楼的窗户觊觎着巷口的卖花姑娘。

    疆土西凉

    路过一所小屋时,一位白胡子爷爷悠然自得的坐在门前,旁边斜放根拐杖,眯着眼睛晒太阳。我凑上前问他“老爷子,您多大年纪了?”,他摇摇头只是冲我笑,“那您吃早饭了吗?”,他又笑,我又问“身体好?”,他还是笑,我向他递上一根烟“那您抽烟吗”,这次他说话了“抽的嘛”,当我再问起其他问题时,他又陷入了沉默的微笑,大概抽烟是他学的最好的汉话吧。

    疆土西凉

    街上大多数房屋的门是半掩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院内花团锦簇,那些摆放花盆的木架隐匿于蓝色的围墙之中,四下静悄悄的,真想拥有一个这样的房子,再养上一对梅花鹿那就更好了。

    疆土西凉

    当我还在做白日梦的时候,跑过来三个小朋友,小男孩对我说“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嘛”,还没等我反应,他们仨就开始摆起了各种造型,小男孩在中间两个小姑娘靠在身旁,各自不断变换的姿势让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天天在研究奥特曼。如果不是小男孩的父亲叫他回家,我想他们拍一天都不会重样,他们来的时候开开心心,离开的时候跟在大人背后蹦蹦跳跳,有时候,真的是不羡神仙羡少年!

    疆土西凉

    特克斯的一厕之交

    特克斯的八卦城据说是当年丘处机老师亲自督导设计的,而不远处的拉那提更是空中立体草原的代表,只不过由于修路的缘故,一路开过去摇摇晃晃,再加上一地散落的碎石实在让人担忧半路爆胎了怎么办,好在熊哥秋名山出道,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捱到了特克斯县城中心。这是一个由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条主街沿八卦走向排列组成的小城,不过中心的观测坛由于维修不能上去,反正我们没带无人机,而且也没到坐热气球的季节,所以嘛,上不上观测坛也没有太大影响。

    疆土西凉

    可能是最近一直疲于奔波,大家肚子舒服,不巧的是周围没有厕所,更不巧的是连医院大门都上了锁,只有一个门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旁边笑“你们嘛,可以去那里,健身房,有厕所的嘛”。他说的健身房其实就在医院隔壁,只不过健身房的大门在楼梯下面,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老板是一个留着长发的酷哥,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哑铃吊坠,“厕所是有,不过只有两个位置,你们着急的先去”。

    我跟熊哥殿后,就跟他闲侃,原来酷哥是浙江人,怪不得普通话这么好,爸妈早年就在隔壁这家医院上班,于是自己也跟了过来。而且他天性不爱拘束,索性就在这儿开了特克斯唯一一家健身房,如果平常有朋友约着一起骑摩托或者赛车,便生意也不做了,关门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我们心想这么酷的人应该不会结婚吧,可是谁知道他才比我大一岁,女儿却已经快两岁了。后来又聊到我们打算去喀拉峻,他想了想“喀拉峻确实不错,但我想给你们推荐另一个地方——阿克塔斯,我们当地人经常会去那里玩”,然后跟我们比划起该怎么过去“你们先开上这条乡道,过了第几个测速之后会有一个岔路,你们左拐,然后……”,我用百度地图看了下,搜不着,“这个地方确实不好找,这样吧,你们上完厕所我带你们过去”,接着他就给一个在健身的会员打了个招呼帮他看店。

    疆土西凉

    临出发时,酷哥淡淡地问了我们一句“你们车技怎么样?山路可没有护栏”,接下来的时间熊哥在车上始终单曲循环着周董的《漂移》,虽然没有真正的漂移,但那段跟着酷哥急驰狂奔的旅程也着实难以忘却,以至于现在听到这首歌耳朵里就会浮现轮胎在沙土混杂的路面上摩擦的声音。阿克塔斯小山上,云雾从树林间升起,草原在山峰中错落着,一直绵延到被大地吞噬的远方,几顶蒙古包斜靠在山坡与天空的交界线上,当然还有马,懒懒的在啃食着青草,或许它不如喀拉峻那么有代表性,但当一束透过云层的阳光照耀在远处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时,那些都不重要了,毕竟这是一条我们跟着酷哥飙出来的路,一条由天意与巧合选择出的道路。

    西凉夜话(五)

    三十岁的男人

    酷哥因为还有一帮从北京来的摩托车队朋友要招待就先走了,而我们也要赶往巩留,下山的时候熊哥开的实在太嗨了,结果走错了路。这条路细细长长一边倚靠着山壁,一边临近着陡崖,实在是没办法掉头,只能倒着开,还好,倒退的路上没有忽然出现一头倔强的牛或是一只淡漠的羊。

    熊哥讲第二天是他的生日,而我们连第二天落脚的地方都还没确定,也许是在巴音布鲁克,也许是在另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那里会不会有一个蛋糕店呢?明天的路只有明天才能知道,而今天,在巩留,在这样一家蛋糕店里,我们想就今夜为熊哥庆生吧,在离自己家数千公里外的一个小城,和几位刚穿过一条裤子的朋友,度过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生日。

    疆土西凉

    碰巧,我们遇上了穆斯林的肉孜节,大多数饭店都歇了业,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巩留的夜真是寂静,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似乎回到了最古老的时光。后来我们找到了一家小院,老板娘是汉族人,不过好多菜她也没有了,因为买菜的是她老公,一个锡伯族人,正在过斋节,于是老板娘炒了几个厨房还有的存货,另外还赠了一个木耳菜,木耳菜不是用木耳来炒,而是一种口感和味道极像木耳的绿叶蔬菜,总算还是凑齐了一小桌。我们把蛋糕摆在中间,插上蜡烛,熊哥和女朋友开了视频,大家齐齐整整的聚在一起,等着他许愿,杨希为了助兴,用手打着拍子为他唱起了《三十岁的男人》

    “他是个三十岁

    至今还没有结婚的男人

    他笑脸中眼旁

    已有几道波纹

    三十岁了

    光芒和激情已被岁月打磨”

    熊哥当然没有三十岁,今天的他笑起来甚至有点像十三岁,而十三岁那时的快乐又还有多少能被记起呢?就像这样一个温暖的夜,一段粗糙的清唱,一阵轻松的笑声,在下一个十三岁时或许都已被忘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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