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几个朋友约我到一个名叫老渔翁的鱼锅馆去吃鱼。
鱼锅馆地方不大,格局也非常简单,中间是一条过道,过道两边排列着齐刷刷的半开放式单间,每个单间里没有餐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方形的锅台,锅台中间是一口黑黝黝的大铁锅。也许是冬季天冷的缘故,这里人满为患。
我们刚坐下来,大师傅就进来忙活起来,他先是把两条我们当地产的草鱼炖进锅里,然后往里放入诸如豆角干、茄子干和大豆腐之类的配料,不大工夫,四周就香气氤氲。
屋外风欺雪虐,屋里却暖意融融,我们哥几个围着那口铁锅热乎乎地吃了起来
边大口朵颐我边想:这鱼锅馆的老板倒是很会迎合现在人怀旧的心理,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不能不让我想起小时一家人坐在大炕上围着一盆煮土豆狼吞虎咽的情景。我猜不止是我,在座的大多数食客都是奔着这种氛围而来。
小时候,家里生活困难,不用说大鱼大肉,即使吃顿过水面条都能让我们小孩儿脑袋乐开了花。至今我还记得当年那首关于吃面条的歌谣:
老师老师快放学(xiao),
我家煮的挂面条
一人一碗零一勺
回家晚了吃不着
那时我家饭桌上每顿饭都摆一个大盆,这顿盆里盛的是酸菜炖土豆,下顿盛的就是白菜萝卜条。最让人无奈的是煮土豆,母亲刚将一盆煮土豆端上来,哥哥和姐姐眼疾手快,忙将诸如黄麻子的面土豆抢到自己的碗里,盆里剩下的都是些长巴溜丢的辣齁土豆。
这种土豆表面溜光儿,吃起来却水了巴嚓,很难下咽。没有办法呀,饥不择食,为了填饱肚子,什么样的土豆都得吃。中午吃完土豆上学,整个下午都吐酸水儿。
时代变了,人们的生活条件都彻底改善,鸡鸭鱼肉已经成了餐桌上的常菜,想吃顿生猛海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面对一桌子的满汉全席,人们早已忘却了早年那填不饱肚子的年代。
酒过三巡之后,服务员端上一盘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大饼子。大饼子表面焦黄而且油汪汪儿的,吃到嘴里香甜绵软,非常可口,绝不是我们六十年代时吃的那种捧在手里要散花,吃到嘴里就发渣,剌得嗓子直发麻的棒子面大饼子。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这种大饼子说是大饼子,其实它成分主要是豆粉、面粉和鸡蛋,玉米面不过是配料而已。
主料也好,配料也好,只要是大饼子就好,我们吃的不是它的味道,而是一种氛围,一种感觉。吃到嘴里是远去的岁月,咽到肚里却是曾经的沧桑。
酒足饭饱,我们起身离开鱼锅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思忖着:当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这种香甜的山寨版大饼子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那种难咽的正版的大饼子并没有走远,说不准什么时候,它还会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们的餐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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