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给予我的一场空欢喜

  1

六月初，西安的天气让人身处没有蒸汽的蒸笼。两旁摇曳身姿的银杏，如此刻我们躁乱不安的心，而关于的赠于我的空欢喜，正顺着盛夏入我梦来。

“姐!快，帮我交话费！不说了……快停机了！赶快哈！下星期放假，该死！又是高考！”

该死的高考？高考确实很该死。莫名来了惆怅感，不知名的气流流转在四筋八骸。飘零在空中不知去向的树叶从远方吹过来，承载着那段时而被遗忘的记忆。它作为播放键被人按下，那一刻我才惊觉，哦！原来我从记忆的远方过来。

2015年2月25日，大年初七。才从青春醒过来，还眯着眼呢，班主任顶着地中海油到发亮的头，走进教室。然后问我们：“年?过得还好吗？”

“不---好----，”我们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极了赖着不想长大的孩子。

“不好！就对了，撑过这一段，往后过的年就甜了。”

仿佛高考的成功与否，就决定了我们此后的人生成败。

我以为我可以潇洒从那场青春抽身而出的，甚至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段毫无波澜的高中时期，本就不值得留恋。但是我似乎忽略了，命运是个孩子，他只需笑一笑，我们的故事就得重新改写。

遇到你那天，没有电闪雷鸣，没有佛光乍现，甚至那天的天都没有特别蓝。

三楼卫生间一到课间操就人满为患，半个小时，简直能急死人。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心里原地踏步，脚忍不住也来回晃动。铃声一响，早就按捺不住的我，以一阵风的速度向门口冲去。

蝉鸣声在这个夏天变得格外嘹亮，凭栏上不知道是谁晒的果皮，散发着清香。我和你撞了个满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香味，会蛊惑人心的缘故，我瘫坐在原地竟然忘了起身，甚至忘了看你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几秒我的心里活动。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意识到自己真的该站起来了。接着在你目瞪口呆中，消失在了楼道。

婚魂魄似乎被我抛弃在了转角，玩心大起，忘了归家。真的很奇怪，那股清香竟然在我无意识中变了味道，有点儿…发甜。

再次遇见你时，我在跑操，你骑着车掠过我身旁。那股清香又再次触碰我的鼻端，接着又开始发甜。我顺着你方向，心口居然似抹了蜜一般。

你穿着黑色运动裤，红色T恤，校服随意系在腰间。迎着晨光的你撒下身影，我移动位置踩在上面。那一刻，我好想跟你说：“看！像不像我就坐在你身后。”

我承认我已然乱了阵脚了，在这个本不应该的时间段。

关于你给予我的一场空欢喜

2

3月，我收拾心情准备全身心投入高考这场恶战。不再偷偷将手机藏起来，主动上缴时，班长还一脸不可思议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我坦然回到位置上，埋在题海里。学习委员走过来，要求跟我换位置，前面实在太吵了，影响她学习。

“切！影响你就不影响我吗？”看着她的趾高气昂，下意识在心里吐槽道。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入住愉快！”

老谭一脸鄙视，我实在无力反驳，因为我确实给学渣群丢脸了。他把凳子收回去啧啧道：“你已经被我军抛弃了！”

连一向好脾气的徐大哥都忍不住竖起中指说：“你走吧!我们也是有底线的。”

我坐下来，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又睡了过去，睡到下课。

下课后的教室门口，不知怎的，渐渐成了高二学生的游乐场地。几个男生互相推攘，嬉笑，不亦乐乎。我低头，余光瞥见你从对面走过来，加入他们队伍。

“程辰”

有人这样叫着你

第二天，我厚颜无耻准备了豆浆油条，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以向学霸看齐此类滑稽理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能感化学习委员这个无比冷漠的女人。她瞥了我一眼，忍不住呲笑，奚落：“确定？太晚了吧？”她说。

我当时真想，冲过去，狠狠抽她一个打耳光。然后义正言辞为学渣正名，为老师口中我们这种扶不起的阿斗正名。

站起来，大气凛然地质问所有人：“差等生到底怎么了？”告诉他们：“被抛弃的我们，从未放弃自己，即使在高考这事情上，我们或许确实认输了！可是那，究竟，又代表了什么呢？”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悬崖勒马……”等等诸如此类，拙劣的借口。

坦然接受她优等生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她说：“这个位置可是前十名才有机会选择的位置呢？好好珍惜。”我连连点头，说好。

过了一会儿，她有折回来抛出一句：“但是，不是特别吵的话，我还是会回来的。”

我说：“好”

莫名的屈辱感，自尊被碾压在脚底。

我站在位置上打开水杯，沉默不语，转头，刚好对上你带着阳光的笑眼。

像是幽深恐怖，没有生机的森林，闯入了一只麋鹿。它轻盈的在草地上，旋转，跳跃，带着天真。所到之地，都开满了鲜花。

手中水杯砸落在地，七零八碎在空中以各种完美姿势，洒落在所有角落，如此刻我狂跳不已的心。

“天呐！你受伤了！“

老谭的尖叫声，将沉溺在你眼眸的的我拉回现实。

再抬头时，你在对面班级坐了下来。高二（13）班，原来是学弟。涩涩地，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关于你给予我的一场空欢喜

3

4月，好像一切都走到了尽头，就连老谭都变得善良了许多。很多藏在心里的秘密，被很多人吐露出来。

西西和同桌强东谈起了恋爱，原来“小画家”青青的素描考卷是陈素撕的，她选择原谅她。两人抱在一起，破涕为笑，互诉心肠。

“模范小夫妻”选择各自安好，笑红了眼。

也许是离别，作为养料茁壮了我们的勇敢。那种不顾一切，全盘托出，轰轰烈烈的真心，摇曳着身姿，飘在高三的空中。

真羡慕他们啊！我在心里感叹。

这时，教室传来哄笑。

“你居然，喜欢小学弟！老牛吃嫩草。”我承认那一刻心静止了，连四肢都开始麻木，动弹不了。

“哈哈！李珊珊你真不要脸！”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经历长跑的我走到终点。

“许木木，有人找！“

“哎！马上来。”我回答，一种被救赎的欣喜感油然而生，后来老谭告诉我，那天的你真是高调，声音出奇的大。最后以一句：”老子还以为你嗑药了！“为结尾。

李珊珊暗恋小学弟的事情，没过一天就被另一个爆炸性新闻掩盖。班花分手，哭晕在楼道。好几天都全身无力，失了神，我惊叹感情的力量，居然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我有些害怕，对感情的恐惧。

事情发生在又一次模拟考后，大家在围在周围，听着她的撕心裂肺。我从她的悲伤走出来，操场上国际班整齐划一的队伍，在跑道来回奔跑，挥洒汗水，恣意昂扬。盛夏的风，扑面而来，耳朵里魏晨的《花开那年》令我惆怅。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在远方。

请不要悲伤，哪怕你不能忘。但愿花开如常，你会笑着抬头望。

你曾是我心中，那最安静的阳光。

“放屁！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我在心里默念，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嘲转头看到你就站在身后，自嘲转换为狂喜。

那一刻我知道，你确实是我心中，最安静的阳光。

关于你给予我的一场空欢喜

4

6月，李珊珊告白了，我好像比她更激动不已。她认真书写，一笔一划，浓情蜜语。临高考的前两天，布置考场。

擦黑板，洗净门窗，清理墙壁。很多不知名的旧物此刻被翻出来，作为废物被堆砌在垃圾站旁。晚霞太刺眼了，老谭蹲坐在旁忍不住抽泣起来：“妈的！怎么这么多，老子都没见过呢？特么怎么那么多，时间怎么那么快！“

他站起来朝教室跑过去，然后又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转头跑过去，将那些本就应该被抛弃的书籍，从垃圾桶翻出来。

“他娘的！老子不准你们走！“

云彩飘在空中，瞬息万变。残阳穿过树叶，温柔投射在他没有温度的白色衬衫上，与他温声细语。

青春无悔

他后悔了。

人好像只有到了最后，才能清晰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老谭后来在班群火了，他放弃了高考。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的，他抽身返回的瞬间我就知道。他的勇敢被激发了出来，他要重新来过，那时候的我也相信，下一年的高考他一定会如尝所愿。

在大家哄笑着李珊珊把手中浓情蜜语，递了出去。学弟显得手足无措，脸红心跳的两人。在一年之后，牵了手。

而我站在人群之外，无人看到的热泪盈眶。手中握着的炙热，一直揣在心口，最后化为碎片，在时间的激流中化为灰烬，终是无人问津。

青春就这样，来不及就散了场。

那场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满的空欢喜，久久在心口，始终无法忘怀。

关于你给予我的一场空欢喜

5

时至今日，关于从前的点点滴滴，大多都遗忘在了过往。但是关于你，却如酒一般，愈久就越发醇香。只需想想，就足以令我沉醉在此番过往中，不可自拔。

仿佛那天的风，都穿过记忆，拂过我脸庞。

后来无意间听朋友说起你，瞥过那张照片时，你阳光般的笑容又一次温暖了我。伏在你肩上的，依旧是最后一次模拟考时，在三楼与你相拥到她。

还好，你过得很好。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那年背书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快要震破我躲在角落里不堪一击的灵魂。距高考还有四十天，几个醒目的大字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手中炙热的模拟考卷，加上不堪入目的艺考成绩，足以判了我的死刑。

“冲出去！”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然后全身心都在像我摇旗呐喊，它们几乎崩溃，肆要跟命运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我，这个失败的我从灵魂深处早已举着白旗，卸了盔甲。最可悲的是，还骗着它们说，哎！别怕！继续往前冲！

这个认知，像一颗炸弹，在我脑海中，爆炸。

我跑下楼去，奔跑，拼命往前跑。企图将那些野兽从我身体，赶走。挣扎！咆哮！双手撑着双膝，大口喘气，几乎将灵魂给呕尽。汗水顺着鼻尖低落下去，真的是撑不住了。

一只穿着白色球鞋的脚落在眼下，急刹带的一阵风穿过我脸庞。

你跳下车，一手搭着车，一手叉腰，面带微笑对我说：“嘿！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我跳上去，你骑得很快。带着我撞破了牢笼，飞出天际。那一刻，一切都春暖花开。

然后我醒了，梦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