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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纸荒唐言》之——你凭什么要我爱你

《满纸荒唐言》之——你凭什么要我爱你

作者: 躺躺 | 来源:发表于2017-05-25 14:34 被阅读58次

    胡三毛气喘吁吁,满身脏泥,脸上还挂着口子,原本这模样是狼狈的,但在三年二班的捣蛋鬼眼里,这简直就是个英雄呀。

    三毛哥,你好厉害,你要是多一件红披风,就是超人了,三年二班的数学学习委员刘浩正崇拜的嚷嚷,他的兴奋让胡三毛侧目。

    我有,我有,三毛哥,明天上学我偷放到书包里带过来给你,班级里的欺负对象王翔快乐又怯怯的说道,他瘦弱又害羞,平常总是让胡三毛照顾。

    一个打两个,三毛哥,胡三毛的同桌蒋孟杰竖起大手指。

    三毛哥,你疼不疼,胡三毛的忠实小弟,从幼儿园就跟在他身边的范正明指着他脸上的口子。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从小到大,你见三毛哥喊过疼吗?有一人出声教训,他是孙合贵,与范正名、胡三毛是一个幼儿园出来的,这个人是个假把式,生了一只巧舌,常常在说话上欺负范正明。

    他们几人七嘴八舌的拥着胡三毛,回到班级,上课的铃声,叮铃铃的响了。那太阳下的红旗小学一下子就恢复了安静,清风徐徐,红旗轻泛。

    除了两个五年级的“混混”趴在地上受伤的哀叫,比起身上的痛,他们的心痛的更厉害,让一个三年级的小崽子给挑翻了,他们以后是没脸面在红旗小学里混了,他们懊恼,不该和胡三毛那个疯子抢球台的···

    胡三毛到了教室,正准备打个盹,戴金丝边眼镜,教《品德与政治》的左老师却走到了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他,也不说话。

    胡三毛只与他对视,仿佛是在用眼睛问:你有事?

    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小英雄,左老师稍稍躬了身子,装的惶恐问。

    胡三毛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烦,他就干脆把脑袋枕在手臂,睡,眼不见为净。

    某些人呀,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成天就会打架,惹事生飞,以为自己了不起,这种人呐,就应该全部回炉重造,左老师见胡三毛对他不理不睬,于是说了几句风凉话,就作罢了。但他一直都会想,可惜自己不是正课老师,否则一定要好好的收拾这小犊子。他从最后一排的墙壁走到讲台上的墙壁,因为墙壁才是他的听众。

    左老师引论据典、滔滔不绝,紧扣着时代核心展开讲,这节课真是生动又丰富。一直到下课铃声响的一刹,他将粉笔一抛,不多说一句话,不回头的朝教室外去,满堂的学生这才清醒过来,松了口气,玩闹起来,然后学习委员静静的回忆左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胡三毛让教数学的林老师摇醒,他指了指窗外,意思是已经黄昏了。胡三毛睡眼惺忪,礼教性的点点头。

    你不舒服吗?林老师问。胡三毛擦了擦眼睛,然后冲林老师一笑,感谢他的善意,林老师见此才安心的继续讲课。林老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他从来不会为难人的,还会尽自己十分的力气去帮助人。

    三毛哥,没事嘛?前排的孙合贵待老师走远,回过头悄声问,透着担心。

    白担你的心,胡三毛将他的脑袋推回去,也不理蒋孟杰的窃窃私语。闲暇的看起了书,胡乱的翻,翻到那一页算那一页,黄昏的阳光斜落在书上,他合起一页阳光,等到明天天亮时,还会在。

    这是最后一节课,林老师注视着每一个学生离开教室,他才离开。胡三毛每天放学会和他走一段路,一是因为两人顺路,二是因为他是所有老师里面既不嫌弃、也不好心问他私事的唯一一个老师。胡三毛想,男人就应该寡言少语。

    老师,再见,在一个分岔路口,他和林老师告别。胡同学,你今天又和人打架了?林老师突然问。

    是,胡三毛郑重的点头,难道林老师也要说教嘛,他暗想。

    唔,一定又是胡同学赢了罢,林老师竟然笑的露出了牙齿,他像是为胡三毛骄傲,他的笑和他人一样温柔。胡三毛吃惊的望着林老师。

    老师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红过眼,从小到大,林老师说到这,像是确认般,加重了语气。其实老师很羡慕你,人的脑子里有好多枷,身体是可以没有的。

    胡三毛还在疑惑这句话,林老师又说了句有意思的话,林同学:你可以因为不快乐打架,但千万不要因为快乐才打架。

    林老师和胡三毛又言语了几句,然后胡三林高兴的像是乳燕投林,在一条越深,行人越少的小径上奔跑,他肚子早饿了,就和路两边的空地,一样空荡荡的。前面有一群人,坐在路边上,胡三毛看清楚他们是谁,已经来不及了。

    嗬哟,终于等到你了,有一鼻青脸肿,只比胡三毛大一两岁的人得意洋洋的走到她面前戏谑的说道。这人正是让胡三毛白天揍的五年级学生,原来他一直气不过,想找回场子,便吆喝几个社会上的朋友,来的人总共有五个。

    不过,胡三毛也没见得多怕,多畏惧,他只是紧张,习惯性的咬手指。

    你下午打我打的爽罢,没爸爸没妈妈的人,下手还真是重,五年级的学生略微歪着脑袋,嘲讽的说道。

    胡三毛奇异的看了五年级学生一眼,然后垂下了脑袋,像是要告饶,却久久的没说一句话,就呆滞的站在那儿。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飞起一脚,踹的胡三毛毛几个趔趄。小崽子,还挺硬气,又一人,呼的一巴掌打到他手臂上,啪的清脆响。

    一只脚踢向他屁股,一只鞋尖踢他肚子,有人想踢弯他的腿,有人在他背上打鼓。

    哑巴了吗?有人朝他脑袋来了一下,这就让胡三毛一时目晕神眩,蹲在了地上,但他还是倔强的没出任何声息。

    哈哈,这人不会是傻子罢,你连这样的人都打不过,真怂,有人嘲笑五年级学生。

    这话让五年级学生恼火,他突然恨胡三毛这样没用,见到人多就怕了,还算什么厉害,他甚至想胡三毛好好的和他们打一场,就算是打伤了他这边的人也没关系。

    胡三毛真的会这样任人欺负,而不还手吗?五年级的学生只顾着泄恨,一时忘了胡疯子,疯子这两个字的来历。

    没爸爸妈妈的人,打死了也没人可怜。五年级学生的脸,因兴奋涨的通红,鼓励的说道。

    胡三毛头被砸的晕乎乎,蹲坐在地了上,不过他也趁机拾起了一块石头,藏在手心,以他的经验来看,石头大小适中,坚硬,有棱角,这种种迹象表明,这块石头很有伤害力。

    他趁五个人手脚慢下来,怨怒泄的差不多时,他便紧握着石头,朝五年级的学生扑了过去。五年级的学生,还没反应,面门就被砸开了花,也分不清是鼻子出血,还是额头出血。胡三毛趁他喊痛的时候,又给他来了一记狠的,往他腮帮子砸,五年级的学生立刻瘫倒在地,口吐血星子,嚎啕大哭。

    另外四个人,被吓得一跳,他们立刻恢复了斗志,拳脚并用往胡三毛身上招呼,胡三毛咬着牙忍受,即使身体快要被拆卸,依然是不逃不反抗不喊疼。他像是疯了般,一拳一拳的往五年级学生身上砸,这苦了五年级的学生,他害怕自己会让胡三毛砸成肉沫。

    胡三毛两只手虽然被捉住了,但他却咬住了五年级学生的乳头,乳头的疼,让他发出了杀猪般的痛,脚手胡乱的蹦跶。这让往胡三毛身上扔拳头的人,更慌了,有个人急得一把揪住胡三毛的头发,拼命往后扯,胡三毛痛的瞳孔睁大,瞳仁紧缩,两只眼睛只剩下眼白,眼泪都流不出了,可他还是没有松口,反而倔强的磨动牙齿,让乳头在齿缝间摩挲,他几次咬到自己舌头、唇肉。乳头肿胀,胡三毛忽的松开,然后又飞快的嗑紧,这一下,让五年级的学生痛的仰天大叫,两手攥紧,昏死过去。

    胡三毛这才心满意足的松了口,只是在他松口之即,另外四个人也红了眼,揪住他头发的人,畜足力气,然后像是拽住拔河绳,站起来,运转全身力气,往后扯,恐怕是力太大了,竟拉下了一块头皮,血也就汩汩的涌了出来,另一个人原本搬来了一块石头,见到这场景,吓得落在自己脚上。

    出事了……

    红旗小学一时间引来许多眼睛和舌头,学生们倒是感到有趣,但校长却吃不消了,他把门紧紧关着,阴沉着脸,端坐在太师椅上。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群人,五年级学生的父母,和他的任课老师,胡三毛的任课老师,和一个还没有搞清楚身份的男人。

    你真不是胡三毛的父亲,校长再一次疑惑的问道?

    不是,男人一截手指长的头发,下巴胡须凌乱,身子前倾,两只脚岔开,两只手横放在大腿上,在裆前交叉。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是胡三毛的父亲委托你来的吗?校长抑住自己的脾气。

    可以开始了吗?男人沉默了好一会,问。校长一愣,最后只问他能不能负责,男人点头,这次关于“红旗小学”学生矛盾事件也就正式开始了。

    我把这件事梳理过了,现在简单的讲给你们听听,校长习惯性的顿了顿,恍惚而来,才接着说道。

    据了解这件事的起因是一张乒乓球台的归属权,三年二班的胡三毛同学,和五年二班的江协文同学以及五年二班的程北慨同学发生碰撞。然后胡三毛同学和另外两名同学都受了点小伤收场。

    但是江协文同学却恼羞成怒、心不甘的在校外纠集了四人,堵在胡三毛同学回家的必经路上,想以此再为难胡三毛同学一番。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件事,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胡三毛和江协文同学肢体上都受到了不轻伤害。

    校长,你别说了,你只说你要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交代罢,江协文的母亲穿着牡丹红的旗袍,摆了摆身子,然后不屑的扫了眼男人。

    李女士,我请你两家过来,是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校长不动声色的说道。

    女人还没明白事情的因果,不高兴的咧嘴道:你意思是,我儿子,这亏吃定了?

    李女士,这件事你儿子可没占理,校长好声劝他。

    是,这点我承认,小孩子顽皮,打架我都理解,不过,凡事都在一个度之内,咬伤我儿子的人,是不是太狠了。据我了解,是他先咬我儿子,然后才让人揪住头发的,女人的话倒是不偏不倚,不过逻辑的问题太大了,他刻意的忽略是他儿子挑衅在先。

    你要怎么赔偿?短发男人不想争辩。

    我,女人没想到男人这般痛快,她可还没想好需要什么,于是她就说先不用急,等孩子们出院。

    好了,既然你们赔偿的事,自己已经谈的妥当了,那现在就孩子的行为教育问题,我们讨论讨论。江协文同学,倒不要紧,他至多是小孩子贪玩,本性差点。重点是胡三毛同学,据学生众多师生反应,胡三毛同学经常性的与人产生肢体摩擦,而且多是无端的,所以不得不让我怀疑胡三毛同学,有暴力倾向。

    还有一点,胡三毛同学他不哭,一个小孩子不哭,这件事本来就反常,而胡三毛同学即使受到了痛感“六到七级”的持续攻击,还是没哭,这事就值得深究了,所以这次我让胡三毛同学的任课老师也过来,讲讲他们对胡三毛同学的印象。

    首先开口的是一位腰上有三个游泳圈的语文老师王女士,她娓娓叙说胡三毛在她课上的平常,这孩子不大惹人喜欢,没有小孩子身上应有的天真,太沉稳、安静了一点,但他在争斗这方面,却又表现的激烈、狂热、暴躁,总而言之,这小孩好像有很多心事,以后会很麻烦。

    林老师沉吟了一会,说:胡三毛同学,他的心智很难得,但却不大受控制,他只有简单的两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好像他一点也不了解胡三毛这个人一样。

    轮到左老师,校长更认真了些,毕竟左老师是专门教思想的。在我的印象中:胡三毛这小孩,还算不错,有小孩身上特有的无畏,所以对于他打架这件事,我并没有特别反感,然后关于痛感评级,是很片面的,我觉得这不能真正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

    校长,没有听到有用的话,于是打断了左老师的滔滔不绝,说了一句:胡先生,你对你孩子怎么看,据我调查:胡先生,学校开家长会、家主联谊会、还是老师有事找你,胡先生从来都没有来过。

    校长在等男人开口,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他依然保持着身体前倾,像是在思考,但好长时间,还是没给出一个哪怕敷衍性的答案。
    胡先生,校长忍不住喊了一句。

    嗯?短发男人疑惑的抬头,迎上了校长的目光,他在校长渴望的目光中终于说道: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现在,代表他的过去和未来,胡先生,为了孩子的未来·····

    校长以往讲出这样一番堂皇的话,以未来为名,是一定会奏效的,只不过,这一次他却失算了,男人的惘然目光让他深深的挫败。

    胡三毛,不是你儿子?他不是你生的?校长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已气急败坏。

    他是我生的,但是他不需要一个父亲。这句话是非常难理解的,男人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当,他晃晃脑袋,垂着头,不去理会校长他们目光眈眈的审视,这人是不是有病,校长他们想。

    胡三毛脑袋上缠满白色纱布,像是个锡克族人,样子颇为滑稽。他从医院回来,吃中饭,桌上俩菜一汤,并没有因为他受伤而过多的铺张。短发男人给他盛来两碗似山丘的白米饭,然后自己率先动起筷子。

    胡三毛夹了一块猪头肉,吃在嘴里,香嫩的让他又下了一筷子,筷子上有有几块肉挂着,他囫囵扔进口中,咀嚼,短发男人用青辣椒炒的猪头肉,还往里添了豆豉,豆豉吸收了猪头肉肥的油腻,胡三毛最爱吃了。

    慢点,男人说。

    好吃,好吃,胡三毛含糊不清的说道。

    慢点,男人又加了一句。胡三毛埋头,已吃了大半碗,齿颊留香,意犹未尽。男人见此给他盛了碗汤。见胡三毛呼哧的喝下了一半,放缓大快朵颐的动作之后。才问:你,这次打架怎么下手这么重。

    胡三毛没吭声,他以勺羹舀汤玩。

    你干嘛要问这事,你以前都不问的,胡三毛歪着脑袋,反问道。

    哦,就是问问,男人似乎兴致索然。

    他们骂我,胡三毛赌气般的扔下勺羹,躺靠在椅上。男人奇异的望着胡三毛,放下了筷子,坐的端正,等着下文。

    说呀,怎么不说话,和我还隐瞒吗?

    他们骂我“没爸爸妈妈”,胡三毛说出这沉甸甸的五个字。这次轮到男人沉默了,他抱胸也靠上了椅背。

    你哪来的父母,男人突然觉得口里寡淡无味,重新拾起了筷子,夹起几片猪头肉往口里塞,他说话轻飘飘的。

    你…你就是我爸爸,胡三毛急得站起身来,却因动作太大,脚下没留意,咣的一声,摔倒在地。若是平常还好,这才刚刚从医院出来,伤痛未好,头又刚好嗑在凳子脚,胡三毛一下子又昏了过。

    男人被吓的,踉跄的跑了过去,一把胡三毛抱起来,往屋外跑去。他真是心疼的厉害,他感到他心从来没有这样疼过,他浑身禁不住的颤粟,仿佛要被地球抛掉。

    当医生告诉他小孩子无恙时,他悬万丈渊谷上的心,才落到平地。他望着还昏迷的胡三毛,想起了胡三毛摔倒之前说的那句话,他一激灵,仿佛是看到了年小的自己。

    不同的错误,造就的痛苦竟如此相似。他的的确确的是胡三毛的父亲,但他从不承认这一点,甚至还要让胡三毛遗忘,他一直以为这是对的,是为胡三毛好,让他不必肩负血缘间的枷锁……

    他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健壮的父亲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这让他喝酒之后,打起人来,格外的疼,棍棒加身,他啜泣都不敢用力。而他的母亲,将“以夫为天”这条玉律,遵守的一丝不苟,于是对他是爱莫能助,他还有个姐姐,可在另一个女人的指教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十六岁之前,过得极其艰辛,但以他目光能见识到的生活,似乎所有人都在忍受这样粗暴、无味的生活,于是他也就不想多了,似乎性命还在,其他一切,就不重要了。

    他十六岁之后,跟随着乡人去广东汕头打工了。他一下见识到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他更不愿意回去了,这里仿佛是天堂,颜色、味道、翩翩起舞。

    并且,他还在汕头遇上了愿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他们愿意了解彼此的过往,坦白自己的自私和愿望,共同建设美好的余生。

    爱情一遇火,就烧的极快。两人开始商量着结婚的大事。男人将女人带回家,兴奋的向俩家人介绍他的爱人。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爱情却没有得到祝福,他母亲吃惊的张着嘴巴,父亲默默的喝了一瓶酒,姐姐前前后后的张罗着两人的房间,饭菜。他突然生了担忧。

    你不能和她结婚,云南那边的女人都是会妖术的,她会下咒来毒盖你的,这是她母亲的原话。

    你姐夫还有一个妹妹,你娶她做老婆罢,这样我们亲上加亲,凡事都有个照应,还有你姐夫家里说你要是做他家女婿,他家里给你盖一层楼房。他母亲走后,他姐姐坐在他床沿,语重心长的劝他。

    最后来的是他父亲,满身酒气,拎着一个酒瓶子,踹开他的门,一对铃铛大的眼,瞪着他,喘着粗气。他见到父亲这样子,有些怕,因他以醉酒,要打他就是这模样。不过,他父亲在门前站了约三分钟,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流老胡家的血,就跑不了。

    他能怎么样,老胡家的黄土埋住了他的根;他的母亲哭,一滴泪是一条鞭子,鞭笞他的心;他的姐姐姐夫劝,以善织网;他的父亲,白发苍苍,倔强又请求的望着他。

    他能怎么样,只能留下来,割舍自己的爱。他记得送女人走的那天,女人和他说:我不怨你,天比城大,城比家大,家比人大。我只希望你,明年来云南陪我过一次生日,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最漂亮的地方的。

    他点头,含泪告别。他点头,拜天地、拜高堂、拜爱人,含泪告别。

    他和他姐夫的妹妹结婚了,两家其乐融融,他身边的许多人告诉他,这样也不赖。他想,是呀!

    他结婚过后,整个人干净的只剩一个愿望了,那就是九月十九号,去给“可爱的人”过次生日。

    于是他熬呀,熬,熬过三月桃花,四月石榴,五月苦楝,六月荷花,七月夜来香,八月桂花,九月他到了云南文山,看到了满世界的花。他很高兴。

    他还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更加高兴,他恍然大悟,她要他来云南陪她过生日的原因了,去年她生日,她将自己交给了他,原来她已经怀孕了。

    他好难过,女人死了,少数民族的女人,未婚先孕,是被视为对神灵不敬,一个家族将几辈子抬不起头,而她承担不起“下贱”的名声,将小孩生下之后,就投进河中,想以清水来洗净自己的不洁、罪。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样?整个人干净的一点也不剩了。还有孩子,是呀,这是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救了他,他抱着这个孩子失魂落魄的去了广东的一个小渔村。

    给小孩随便取了名字,胡三毛。他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也就一天天的担忧。他看到孩子一天天的长发,他突然多了愿望,希望这孩子不要重蹈他的悲剧。

    于是,从小就对孩子说:你没有爸爸妈妈。他也告诫自己:这人是他孩子,但却不需要一个父亲,自己只要把他养大就好了。

    他以为孩子不用长大以后,对他感恩负责。他以为自己不把他当儿子,就不敢要求他。他以为的,在这这一刻,他发现,错了。他小时候是不幸的,胡三毛又何曾不是。他们是在不同的错误下,造就的相同不幸。

    男人看着胡三毛的眉眼,眼里突然噙着泪。他这一刻才明白,小孩子的愿望是爱,成人的愿望才是自由。

    胡三毛,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千思万绪,胸膛澎湃,他想去握住胡三毛的手,他又怕,他愧疚。

    但他看着胡三毛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点也不像个小孩,他就决定了,要让他快乐。于是他长吁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胡三毛的小手捧在手里。

    胡三毛被惊醒,他痛苦张开眼,睫毛忽扇,但眼里是惊喜的,他看到男人竟然是微笑的,还握着他手。

    胡三毛嗫喏了一句,男人没听到,嗯了一声,示意他说清楚点。

    你,爱我吗?胡三毛的声音还是没多大气力,不过男人还是听的清楚,他内心一热,抑住自己的激动,然后问:你凭什么要我爱你。

    因为,因为,你就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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