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Ⅱ荡起帆船

上一节

阳荣，正如他的名字，阳光又光荣。他一走出大学，就踏进权力的殿堂。

这是幸运？还是命运？还是使命？

人生的轨迹，人生的命运。也许，是时代的弦律，时代的节拍中，一个音符，一段曲调。

让你在时代的弦律中，踏着拍节，去表演，去抒唱。

或许，一切命运，都在冥冥中，给你宿定。

人们，人们只不过，随着命运的召唤，踏上人生的轨迹，去呈现。

或者，会有人唱走了曲调；甚至，演砸了美好的剧本。

命也！命也！

八十年代，兴兴向荣的时代。那是神州大地上，又一次春天。

自然的春天！生命的春天！

自然的春天，在残冬落下的枯枝上，蓦然地冒出无数新芽。抽枝绽绿，绚丽绽放。

生命的春天，那是积蓄已久，磨炼已久的，孕育已久的，

力量的勃起！灵性的激发！辉煌的呈现！

娟娟老师，徜徉大学的校园里。她走遍整个校园。

她怀着崇敬的心，追寻父母、以及那些革命前辈的足迹。

她驻足在闻一多塑像前，默默沉思。先辈们的爱国，英勇，无私……

娟娟眼前一亮，她看到了远方。

娟娟老师，热忱博学，教学有方……

她将成为学生们的良师益友，成为大学师群里的骨干……

这对年轻的，有志向的夫妻。他们携起手，登上人生的帆船。昆明海，水波荡漾。风向正顺，天色正蓝。他们挥起船浆，驶向远方……

年青帅气的阳荣，神清气爽。他一跨进政府办公大楼，就如鱼得水。

儒雅中透着威严的秘书长会见他。

“阳荣同志，欢迎，欢迎！

既是英雄之后，又是高材生。

好好干，好好干！

党和人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年轻化，知识化。

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阳荣谦恭地致谢致敬。

“感谢组织！感谢领导栽培！”

一个谦虚，热情，勤奋，精灵，颇有创意与主见的阳荣，很快便呈在省府大大小小的领导眼里。

春城的夜色，朦胧而浪漫。翠湖的夜晚，多姿而神秘。

暖暖的婚房，温馨的灯光。两个相爱甜蜜的爱人，畅想着美好人生。

“娟，教学工作，繁重吗？”阳荣轻轻地走到妻子旁，给她倒一杯柠檬茶。

他的眼里，散发温情。

妻子在书桌，边看书，边写教案。

娟娟微微抬头，对丈夫莞尔一笑。轻柔地说:

“第一次走上讲堂，要把资料备详细。我想给学生们上一节精采的课。”

“我们的女诗人讲诗，还不是句句珠玉。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悠扬。”阳荣赞着妻子。

“大学里那几个知名教授，是爸妈的学生吧？”阳荣名知顾问。

“青出蓝而胜于蓝！扬教授不仅是杰出的教育家，在当代文学评论上，也是卓有建树。

刘教授，胡教授，也是全国知名学者。”娟娟老师很认真地介绍。

阳荣爽朗一笑。

“如此看来，我们未来的大诗人，到此处任教。来对喽！”

娟娟不由地站起，轻拥着丈夫，娇嗔地笑着说:“什么大诗人？你封的吧！”

“是啊！本王钦赐你为神州第一诗人……”

两个深爱的人，两个文艺的人，两个青春的人。在美好的夜，在温情的窝。一边诗曲缓缓，一边爱剧起伏……

娟娟，激战后的娟娟，甜甜入梦。

阳荣，轻轻下床，走到客厅。

倒一杯“雲南红”葡萄酒，猛喝一口。点燃一支红塔山香烟，轻舒一口。

他悠然地走到窗台，推开窗。凉凉的夜风，拂面而来。

天上，星星闪烁。眼前，万家灯火。

“世界真好！世界真好！”他轻声自语。

他的脑海里，晃动着办公楼里，大大小小的官样，形形色色的神态。

“做官真好！权力真好！”他又自语。

博览群书的他，此刻，夜深人静的此刻。

他的脑海里，时而是秦始皇一统天下的雄傲，时而是楚汉相争的惨烈。时而，又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踽踽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又一支烟的点燃。一闪一闪的烟火中。仿佛呈现，他的父亲龙鹏。

一个富家少爷，放下享受，投在战火里。

将军，被按在地下，女人在向他吐口水，男人在踢。

龙树村里的一幕幕，从阳荣童少的梦里，在夜的天空，依依向他再次呈现。

“政治，政治太可怕！”他浑身发冷，微微颤抖。

“文化大革命结束了，文化大革命胜利结束了！”他的耳边，响着铿锵广播声。

阳荣，猛喝一口云南红。

他睁着红红的眼晴，望着黑夜。

突然，一阵凉极的冷风，迎面吹来。一团黑影，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空中传来，清凌凌的声音，直灌进他的耳际，烙在他的心底。

“孩子，我的孩子。你不用怕，不用怕！

你的身边，有许多我的人。

他们会帮你！我会保护你！

文革，文革不会再有。

你将会，你将会大展宏图……”

千年老妖的妖音，余音袅袅，悠悠绵绵。

声音逝处，漫天飞舞着，无数的毛毛虫。龙树村龙树上，他第一次看到过的毛毛虫。

阳荣顿觉，浑身地痒。他用力一抓，瞬时惊醒。

点一支烟，昂头望去。月光皎洁，星星明亮。

他扔去烟头，关上窗。

走到床前，妻子又美又香。

“文革不会再来！领导张张笑脸！”

闭上眼，搂着娇妻。

一帆风顺，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