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绕着彼此打转,互相扶持,满心渴望。我们走进对方,足够靠近,然后将对方紧紧拥抱。
跟母亲一前一后回的家,我说得是时间的一前一后。原计划是同时在火车站见面的,后来临时工作加班,走不开,遗憾地告诉她先走。
当天晚上到家已经是11点,我估摸着母亲应该已经入睡了,等到门口,她忽然从屋里出来,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从屋后面就听见你的脚步声,果然是你!”她言语中透着欣喜与激动,“这么冷的天,你坐炕上暖着嘛......”,我既生气又感动。
第二天天微微明,她就动身起来忙活--用铁锅烧水,给炉子里添炭火,借着烧水的功夫,拿着大扫帚清理门前屋后的泥土、瓜子皮还有过路的烟鬼随手扔掉的烟蒂,给鸡添食,还有门口的大黄狗,喂它喝温开水随后又掰了一个馒头,一块一块地看着它吃完。
做完这些接下来就该是“伺候”我们这一群了。
她拿着笤帚开始扫屋里的地板,一边忙活一边问,“早上都想吃什么饭?”
“要吃土豆炒粉条”“稀饭馒头”“鱼香肉丝”“木耳炒肉”“红烧肉”“虎皮辣子”......
我赖在热炕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点一点地清理垃圾。电视柜后面她扫了一遍,然后从右手边迂回过去又扫了一遍,清理干净后她拿进来了拖布,拖到有暖壶的地方,她拿起暖壶把那个边角处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子还有电视柜,她都擦了三遍,我没有看清盆里的水是不是浑浊,我只是猜想,应该没有多少灰尘。
大概8点半的时候,一遍遍被催着该吃早饭了。顾不上洗脸,匆匆刷了牙就到桌子旁,那些弟弟妹妹还有我随口点的菜,大部分都摆在桌上。她刚要坐下,又看见昨天铺张开的报纸还没收好,收好报纸,瞅见床铺乱没有收拾,又一步到炕上整理床铺。我们这边吃完了,她才开始吃。
搬出来洗衣机,她说今天太阳好,把攒了许久的衣服都洗洗,已到年关,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要蒸馒头,要煮肉,小弟弟吵着还要吃鱼吃鸡肉,晚上想吃火锅。
蒸馒头的面她前天夜里已经和好,要蒸三锅,买回来的鸡和鱼还在冰柜里冻着,院子里还有一堆韭菜没有择,靠着水龙头池子边上放着一大堆脏衣服。
她走进厨房,趁着铁锅在蒸馒头的空隙,出来帮我晾衣服,水池子的水需要拿桶接好再倒进洗衣机里,她一边接着水,快步走进厨房去看炉子里的火,水溢出来一地,把她随后放在边上的围裙全湿掉了。
接近3点的时候,她出来说,手里的活先放一下,你和老三去给你爷爷奶奶去磕头上坟。我答应着,进去要穿白色的棉袄。她随后跟着进来,从皮箱里拿出来她橘色的大衣,那是一件颜色很大妈的衣服,我嘟囔着嘴,尽管嘴上不愿意,还是伸着手套进去了,然后她说涂上口红。已经走出去了,她又喊我,把粉色的围巾戴上。
弟弟一路上数落我,你这个衣服是真的好丑,跟你一点都不搭,还有我就是很好奇,你怎么一点都不反抗呢?
他说完这一句突然把我噎住了,我为什么不反抗呢?可是为什么我要反抗呢?
好像是被大人拎进浴缸洗澡的小孩,深知越是反抗,受折磨的时间就越长,还不如乖乖配合,而那个孩子,大人疼还来不及,她的出发点永远是爱,只是后来不同的价值观使得分歧。
难得回家被唠叨这几天,说到这里,我笑了。
从墓地回到家的时候,饺子已经下到锅里,红烧鱼和大盘鸡也都在锅里炖着,母亲又在准备鸡和狗的食物,我洗了手,拿盘子盛饭,她还在边上拌凉菜,嘴里说,这可是你最爱吃得蒜泥黄瓜!
我回头去问她,为什么你每天从早忙到晚?
她说,我想今天把事情忙完,等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可是明天后天她一样忙。她相信“苦尽甘来”,问题是永远是“苦”,甘总不来。
小时候期待过年,是因为有压岁钱可以拿,有新衣服可以穿,而如今不期待过年,大概是忍不了看到辛苦的母亲,可能她自己并不觉得苦,因为她习惯了。
你就是那阳光,人群中最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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