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翻阅夏晓虹的《晚清女子国民常识的构建》，晚清并不是我关注的领域，去年为凑单而买，兴趣所在亦在女子二字。工作后，琐事缠身，深感精力大不如前，此次受读书节影响，终于在一周内读完。此书导言甚是精彩，希望勾勒出新旧交接、东西碰撞的晚清时期，女子如何在古今中外的冲撞中破除旧阻碍，构建新典范，而研究途径集中对其时刊布的五种《女诫》和三种女学报（《女报》、《女子世界》、《中国新女界杂志》）进行多角度的解读。无疑，这是一个有趣味又有深度的话题，但全书读完，既觉各章割裂，又觉材料较少，总之平平。
倒是书中所讲晚清女子于风云诡谲的历史中建学堂、办学报、倡女学、争女权的斗争让人感动，陈撷芳、燕斌、秋瑾等以数人或一人之力独立办报、办学前后相继，固照耀史册。但其时满汉民族斗争亦是革命题中之义，固不免有仇满情绪，有些学校不受旗女。杭州一满族女子惠兴于此立志办学，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当众割臂发誓：“今日为旗城女学校成立之日，我以此血为记念。如此校关闭，我必以身殉之！”其创办的贞文女学校开办一年后，因独立支撑，孤立无援，经费不足而课业中断。惠兴果服毒自杀，留下遗书八封，以求感动众人，使学校死而复生。其所求固是女学唤醒中国女子男女平等之意识，进而实现废除缠足、争取受教育、破除包办婚姻等的自由，但更是以家国自任，以新国民自许。鉴湖女侠秋瑾在其创办的《中国女报》发表《勉女权》可见一斑：
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其甘居牛后？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若安作同俦，恢复山河劳素手。
旧习最堪羞，女子竟同牛马偶。曙光新放文明候，独立占头筹。愿奴隶根除，智识学问历练就。责任上肩头，国民女侠期无负。
那百年后的今天，我们是否实现了她们所追寻的女权呢？若以法律言，男女平等已然实现，若以社会言，阴盛阳衰之论调不时响起，似有应保护男权之势。但女权之实现并不能也不该以结果论，而是社会活动的过程中是否平等。不必言偏远农村的重男轻女和“卖女儿”的高价彩礼，即便在城市中，女性受到的不公正还少吗？你要优秀百倍才能得到这份工作，好不容易，你用成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升职的却是男同事，领导欲言又止：“你的年龄该考虑结婚了吧？”你一心扑在学业工作上，然而一过25岁，就被贴上了“剩女”的标签，随时能感受到社会的恶意。等你终于慌不择路地爬进婚姻的围城，发现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有鸡飞狗跳。最后30岁的你，好容易有空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发现恍若隔世，甩甩头，赶紧去接孩子，回来顺便买菜做饭。或许其中的温馨美好可以抵偿所有的付出，但问题的关键是这是否出自我自愿的选择，如果只是被裹挟，被逼迫，那我觉得这个社会还是不够宽容。
不妨再追问一句，还有多少年我们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女权，又或者不仅仅是女权，而是作为国民的权利和义务，可以申请公开而不被约谈，可以指证药酒有毒而不被跨省抓捕，可以做不同颜色的烟火。
希望《侍女的故事》永远只是故事。
青藿
2018年5月3日于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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