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之后,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会产生一种去学校旁边的新华书店买本天利三十八套或者五三来做做的冲动,可能是想看看自己还能考多少分,嘲讽一下身在高中时曾经折磨自己这么久的那些变态的数学题和无聊的政治材料。又或者,只是想回忆一下当时坐在窄窄的堆满课本和试卷的课桌上的自己,曾经拥有的一段心无旁骛埋头做题一心相信明天会更好的时光。
算起来,就像是豆瓣上纪录片《高三》下面最高赞影评所说的,高考让每个人都有了走失在路上的半条命,我们用整个大学时光弥补了高三一年的娱乐休闲,然后再也没有拼命哪怕是拿出半条命去做什么事情,上了几天自习就忍不住发条朋友圈感动自己。“过了这道关就轻松了”之类的鬼话在上了大学每个人发现自己好像比高中还忙之后就没人相信,可直到大四那一年我才意识到生活的势利和狗血才刚刚拉开序幕。
“总想着走捷径,在别人的一劳永逸面前常常迷失自己,隔三差五地被生活打败,做事情的时候总是想着放弃吧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地塌下去也有矮的人垫着。”
是啊,我们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五年前拿命拼的自己呢?
看到了那么多不公,那么多被坏运气毁掉的努力,和生来赢在起跑线上的人,我们还愿意像以前那样用最笨的方法去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么?
所以似乎人人都想一觉醒来回到高二的课堂,天高云淡,微风卷起窗帘,同桌戳戳你的手肘告诉你别睡了灭绝师太正在看着你,一切都还早,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喜欢翻来覆去地看那几部青春剧,《最好的我们》、《一起同过窗》、《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并不在意主角们的感情线,却十分想借剧中人物的眼睛,再去看一眼曾经的板书桌椅,漫长的夏天,空旷的操场,天空中的阳光、云朵和飞鸟;那些飞速消耗的晨光水笔,晚自习课上惨白的日光灯,装订成册放在脚边纸箱的一摞摞批注满红黑蓝笔迹的试卷,通过分数和排名对未来的期许和焦躁;那些校服上的水彩画,上课偷偷传的小纸条,下雨天的偶遇和那一张张年轻纯真笑和哭都不掩藏的脸。
多好的年纪啊,好到不管怎么度过都是浪费。当时只道是寻常,岂止是寻常,当时只觉得飞出这片红色围墙的校园才是自由。没想到大学里的生活乏善可陈,一群年轻的人就像一群刚刚脱离笼子还不知道该怎么飞的鸟,被各种观点挟裹,忙着去追逐,忙着去评判,忙着对身边的人张牙舞爪划分敌我,让本专业的四年过得索然无味。注重了太多原本没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照顾了太多原本就不该去照顾的旁人情绪,毕业之后删掉一大批人发现生活质量不降反增。
要是能重来啊。就适应孤独,每天抱着书带着耳机走在校园里,不再去刻意求什么,过一个简单朴素的生活,好好提高自己。其余的曾经那些让自己焦躁的事情,如今发现求也真的是求不来的。就像棕熊在河边等着捕鲑鱼,该来的终究会来,哪怕你等不及了下河提前捞一把,运气好也就是捞到几块暖不热带不走的石头而已。
离开校园之后的我们,每天忙着包装自己揣度别人的我们,被信用卡、常旅客、房价、薪资打鸡血的我们,是如此地害怕别人看到自己面具背后那张脸,“那张孤独、烦恼、忧心忡忡的脸,那张面向着宇宙、时间、生死的脸”。
《最好的我们》中的余淮,最终没能敌过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少年心气被现实撞得粉碎。《小美好》里江辰和陈小希兜兜转转没有走散,都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和生活。剧中人物也要长大,不论情愿与否,是否已经准备好,都要拿着仓促淬成的剑,和繁杂琐碎扯不断砸不烂的生活过招。
就算诸多以为会长久的人事都如流沙逝于掌中,就算生来就比别人少很多,至少还有这一腔孤勇。余生梦想被深缠十丈软红尘,离开越来越需要决心和考量之时,我们还需要这一腔孤勇如影随形。
With A Gun, Travel The World.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就像和一个朋友深夜聊天说的,就当这一生从23岁开始了,就当自己生下来就是23岁了,从前没有的得不到的,如今都不去想了。
祝福身边的人们,祝你早日攒够学费去读研,祝你干完这一票早点回家,祝你考研成功,祝你硕士生涯充实而有意义,祝你在大洋彼岸一切顺利,祝你终能找到自己喜欢和满意的工作。
毕竟我们都是曾经彪悍过的人啊。这几年,就当来历劫了。
即便越来越体会到生活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曾经在异国可以花费两个小时一起捣鼓出两盘糖醋排骨红烧鸡翅,如今怕是连煎蛋都懒得开火做一个。
可心中的公主未死,屠龙的少年仍在燃烧。
于菲律宾马卡提
2017.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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