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曾落锦书来

哈尔滨着实是个神奇的地方，两天前还是满眼的落花落叶、流水四散，一到运动会就多雨转晴。本以为这龙王喷嚏能就此收敛些，这才闭幕一天，又乌云压城，将漫山漫眼的晴空碧野涂上一圈圈昏暗。

今天考英语。

突然想起来，以前遇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调侃起来吧。

“这是环境渲染，烘托我们考试的悲凉气氛。”

“天降雷霆，本场考试乃逆天而行，强烈建议取消。”

“十里暗淡，日月无光。诸道友小心，这是题目偏难之征兆。”

多熟悉的语调啊。那些藏在情怀与风雨里的记忆突然翻涌，像春天的嫩芽一样探出了头。

从小学到高中，多少次“下笔春蚕食叶声”，都是伴着或绵绵或叮咚的雨丝轻轻响起。也是从高中开始，学了语文文本分析。于是有了这些花样百出的调侃与逗乐。

不过这无数次的雨打西窗，都在那个同样没有阳光的下午停泊，再也无法启航。

高考前一天老师就叮嘱过天气不好，再三提醒做准备。

就像宿命一样。我的小学入学考试，是在阳光布满窗台的晴天。那么，十二年的结尾，就得拉上一幢布满风雨的幕野，滴答滴答的屋檐。

考试的心情不记得了，呼啦啦的过山车开了又快一年，哪里还知道当初载的谁？任你买了一万张票，下车之后，都是待检人员。

说是过客，其实还是嘴硬了。

高考那天，我特意提前说好让父母该干啥干啥，别跟其他叔叔阿姨那样，撑着伞挤在校门口死死盯着出来的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头天晚上带着小激动，在十二点前睡了。早上正常洗漱吃饭，然后自己骑着单车去学校。

老师每考一场试，都给我们分一颗糖。后来发现这种紫皮糖哈尔滨其实很多，不过没关系，因为老师当时买的时候，跑了新田好几个地方才买着。

第一天晚上，一人一颗，给我们喂到嘴里。

考试其实没有太紧张，比模考稍微纠结一点。不过因为所有解题都比较顺利，会的没卡太久，不会的也不至于比平常多太多。整场下来没有传闻的那种崩溃。

不只是我，一个考场，其实都挺顺利的。没有意外，所有人都在雨声的淅淅沥沥中，完成了这场从牙牙学语到束发成人的迁徙。

都说下雨天惹闲愁，我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的伤春悲秋，或许可以问问李白杜甫他们。又或者，是因为下雨时天在哭，落在地上地会痛吧。

从考场出来，大家都很镇静，没有新闻里所谓的大吼大叫。楼里的人三五为伴，挤着为数不多的伞踉跄着出去。外校的人去大巴，本校的人各自回教室。

最后一场考试时雨停了，所以没有人打伞。地上湿漉漉的水洼一片一片，走的时候小心些就好。很快，大家都聚在了教室。

说好注意事项，老蒋让班长说几句。大意是前途似锦、永不分离云云。我没太在意听。

我在数窗外那棵看了三年的樟树，树上掉落的水珠越来越慢，到最后悄然消失。随着蝉声的落幕，这场雨，要到尽头了罢。

那天下午把该扔的扔，该带的也早让爸妈开车载了回去。我背着考试的一点用具，走出了粉尘飞扬的教室。

平日考后必备的商业互吹，那天并没有脱口而出。时间怜惜我们，把语速调得很慢。我跟同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互相恭喜。一字一顿，仿佛说出口的，都是真的。

浅浅的乌云适时露出了些金色。校门口那几个烫金大字掉漆又严重了。

我看着挂在门口的助威条幅，校门口来不及收拾的高考免费水摊，一列列的考生义务出租车。还有渐渐散去的家长们，依旧调戏着花猫的左边小店老板，玩手机的冷饮店姑娘。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骑上了单车。

路上风很大，只能勉强睁开眼。抬头是渐渐转晴的淡墨色。再看了眼远远的校门，我知道，窗里的梦，窗外的天，天上面的白云。

都与我无关了。

换了个字体，好像写东西更舒服些哈哈。

雨中曾落锦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