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日记】二十 炮击金门

谨以此文献给为人民空军建立奋斗的老一辈们。

【战地日记】二十 炮击金门

1958/8/23  晴  罗裳山

自从我福州空军在7月25日开设晋江指挥所开始，已经29天了，在这29个日日夜夜里，我们福州空军从指挥机关到航空兵、高炮、雷达以及场站等部队，克服了重重困难，完成了6个航空兵师加1个轰炸机独立团的转场任务，并且小试牛刀，击落敌机5架，击伤3架。初步夺取了福建沿海的制空权，为我地（海）面部队下一步的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来自天空的安全保障。

上午8:00 福州军区副参谋长石一宸来电话：报告聂副司令员，根据军委命令，我莲和、厦门炮兵群计划于今日下午17:30，对我当面大、小金门之敌实施炮击……

聂司令员立即召开作战会议，聂司令员说：根据军委命令，我炮兵部队将于今日对金门之敌实施炮击，我们空军一定要做好空中的安全保障。

聂司令员说：这次炮击金门有三大政治背景：1，从朝鲜停战开始的中美华沙大使级谈判破裂，我国对解决台湾问题从寄希望于和平解决转变为谈判与武力双管齐下；2，此次中东事件，苏联反应软弱，我国政府感到更有责任在与帝国主义斗争中扮演积极角色；3，我们用实际行动支持阿拉伯国家，也同样会得到他们在联合国对我们的支持。

在这三大政治背景下，也给我们军队提出了三大任务：1，炮击金门，给敌人以强大的震撼力；2，围困金门，迫使敌人从金门撤退；3，如敌人不撤，我们就登陆夺取之。

同时这也给我们空军提出了三大任务：1，夺取制空权；2，与陆、海军共同切断金门的补给；3，伺机配合陆、海军夺取沿海岛屿。

8月20日，毛泽东主席指示福建前线总指挥叶飞：立即集中力量，对金门国民党予以突然猛烈的打击，但不打马祖，而只是把金门孤立起来。炮击一段时间后，对方可能从金、马撤兵，或无法撤兵而作最后挣扎，到时候是否考虑登岛作战，视情而定，走一步看一步。

我军在福建同安莲和炮群部署了17个炮兵营，在厦门炮群部署了15个炮兵营，于8月23日17:30，在福州军区第一政委叶飞上将的直接指挥下，对大、小金门、大旦、二旦等敌占岛屿，展开了举世瞩目的炮击金门战役。

炮击金门的总指挥是毛泽东主席，他把叶飞从福建招到北戴河，在北戴河设立了总指挥部。毛主席做出最后决定，叶飞在北戴河把决定下达到北京的总参谋部，总参谋部作战部长王尚荣将命令下达给设在厦门云顶岩的前线指挥部，前指的负责人是福州军区副司令员张翼翔，负责向各炮群下达命令的是福州军区副参谋长石一宸，莲和炮群司令员彭德清，厦门炮群司令员是31军副军长田贤成。

炮击共分为三个火力波次，第一火力波代号“台风”，火力急袭15分钟，对敌实施破坏射击。对大金门北太武山金门防卫部，使用6个炮兵营的72门火炮，发射6000余发炮弹；对大金门敌58师师部，使用3个炮兵营，36门火炮，发射3000余发炮弹；对小金门岛中路的敌9师师部，使用5个炮兵营60门火炮，发射5000余发炮弹；对小金门林边、南塘之敌，使用6个炮兵营，72门火炮，发射6000余发炮弹；对大旦、二旦之敌，使用2个炮兵营24门火炮，发射3000余发炮弹；对料罗湾敌运输舰使用海岸炮6个连24门火炮，发射1000余发炮弹。

17:30第一波火力急袭时，金门防卫部正在“翠谷”厅举行宴会，为台国防部长俞大维接风。炮弹突如其来，金防部副司令赵家骧、吉星文、章杰被击毙，参谋长刘明奎受伤。

17:33，台空军金门前进指挥所，呼叫飞机对我炮兵阵地实施压制，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军遭到猛烈炮击，请求空中支援......台北空军指挥中心未回复。

聂司令员命令各机场起飞8至12架飞机前往各自预设战区巡逻。

台湾飞过来的飞机，基本都在金门以东20公里处盘旋，不敢靠近我大陆沿海。

17:48，金门岛敌炮兵开始还击，发射了2000余发炮弹。

17:50，代号为“暴雨”的第二波火力急袭开始，对敌实施压制射击。持续了5分钟，重点是压制敌炮兵阵地。敌炮兵火力迅即被我炮火压制。

17:57，8架F-86F靠近晋江沿海。

17:58，金门空指呼叫：201，航向470，共军飞机12架，注意搜索。

敌机从围头海岸进入我晋江上空。

18:00指挥所陈旭之：412，航向190，高度12000；121，航向130，高度12000，25公里处，敌机8架，注意搜索。

18:05，我空1师12架飞机向围头沿海逼近，敌机企图引诱我出海，有意与我机群对冲，之后压低机头，下滑转向外海逃逸，我飞机并不恋战，也转向飞回机场。

19:35，第三波火力袭击开始，各炮采取10秒等速射，对敌重要目标实施监视射击，重点打击抢修、灭火以及暴露在外的敌人。迫使敌人不敢离开防炮洞。

大规模的炮击前后持续了2个多小时，毙伤国民党军中将以下官兵600余人，击毙美军顾问2名，击伤台民生公司下属“中”字号坦克登陆舰改装的货轮，摧毁岛上大批工事及通信设施。

我地面炮兵对金门之敌猛烈的炮击，使台湾海峡的局势更加的扑朔迷离，一方面我军希望通过炮击，对蒋介石构成压力，迫使其从金门、马祖的福建沿海岛屿撤军；另一方面台湾当局不顾一切向金门海运空运物资和人员，准备固守金门，扩大战争规模，试图让我军与美军直接作战，从而把战火引向大陆；美国则叫嚣中国要武力解决台湾问题，对整个东南亚的和平构成威胁，亦乘机实施制造“两个中国”，台湾独立的阴谋，紧急抽调430多架飞机进驻台湾海峡。

如此两国三方的争斗，形式上斗争的主要战场在地（海）面，其实斗争的焦点在空中，因为美军的飞机就在台湾海峡上空巡逻，我军的飞机则在福建沿海上空巡逻，台湾空军的飞机则在福建沿海来回穿梭，偶尔窜犯大陆，目的则是企图引诱我空军出海作战，让我空军与美空军直接对抗，从而使战争升级。如果说地面炮击是战役级别的，那么空中的斗争则是战略性质的，因为它将可能直接面对美军。

8月23日晚上9:40，聂司令员在指挥所召开作战会议。聂司令员说：今天研究三个问题：1，我地面炮兵对金门之敌展开打击，战果显著，首次火力急袭就击毙金防部3名副司令员，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上级命令我们配合炮兵和海军，封锁金门，切断来自台湾空中与海上的补给；2，做好反轰炸准备，一是对我沿海一线炮兵阵地实施空中掩护以及对纵深战略目标实施保护，二是如果敌人对我实施轰炸，我们要立即组织强击和轰炸航空兵对敌实施轰炸，这需要作战处拟定一个详细的方案；3，空16师48团明天就要进驻惠安机场， 惠安机场地处福建沿海中间的突出部，一旦我航空兵进驻，必定引起敌人的紧张，所以必须稳妥的安排好48团的转场。

谢斌副司令员站起来说：明天48团转场，作战处已经拟定了具体的方案，会议结束就发给各个部门。至于封锁金门海、空域，这个任务主要由进驻惠安的48团执行，必要时48团还可派一个大队进驻晋江野战机场。这样在金门的眼皮底下放1个飞行团，只要几分钟我战机就可抵达金门上空，封锁金门空域。

作战处曾幼成站起来说：反轰炸预案也已经制定好，并已上报空军总部。轰炸机8师和强击机第5、11师已经做好作战准备。

情报处宋参谋报告：据监听情报，上个月台湾空军总部作战署派驻金门前进指挥所主任姓龚，黄埔出身，属台空军司令王叔銘嫡系，此人性格较为沉稳，早年留学美国，英文流利，与美国顾问关系良好，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指挥金门及周边空域的空战指挥。设法引诱我机出海，为美空军介入台海战事创造机会……

我在想，不会是大哥来金门了吧，“佩刀”我们终于面对面较量了。

今天下午，我在耳机里监听到金门空军前进指挥所的呼叫，声音非常熟悉，感觉就是大哥在说话。大哥当年没有听三哥的劝阻，坚持自己的理念，带着母亲及全家乘最后一架飞机离开虹桥，去了台湾，一向做事谨慎的大哥真是犯了是个错误。大哥，你后悔了吧。

【战地日记】二十 炮击金门

1958/8/24  晴 罗裳山

上午9:30，聂凤智司令员在指挥所宣布：转场开始。

袁彬副司令员拿起电话命令龙田16师46团起飞12架飞机，至莆田上空；连城1师起飞8架飞机至永春、德化上空；漳州9师起飞12架飞机，至龙海、同安上空；掩护16师48团强行转场。

作战处曾幼成拿起电话通知在浙江衢州机场待命的空16师48团立即转场。瞬时33架战机呼啸而起，采中空飞行，无线静默，强行转场。

雷达兵部王参谋报告：台湾桃园起飞12架F-86，新竹起飞12架F-86，嘉义起飞8架F-86……

台空军金门前进指挥所呼叫：571，航向460，靠近海岸线，注意侦察惠安机场……

指挥所陈旭之拿起话筒：121，航向130，高度9000，崇武方向，敌机4架，注意搜索。

敌机在崇武以东上空盘旋，突然调转方向，向我内陆窜来。

陈旭之呼叫：121，左前方，三点钟方向，10公里处，敌机4架，搜索。

121明白。121发现敌机。请求攻击。

敌机在我沿海线打个擦边球，就向外海逃逸。

我空1师战机求战心切，也尾追上去。

台空军金门前指呼叫：571，共军飞机出海，Dog fight，Entangled it。 821，航向470，高度12000，距离25公里，米格-17 8架 搜索。

指挥所陈旭之：121，你已出海，停止追击，立即返航。421，航向009，高度12000，掩护121。

雷达兵部王参谋报告：美空军F-101 8架越过海峡中线，向我方接近。

空1师8架战机停止追击，陆续退出战斗返航。实施掩护的空9师战机也开始返航。

袁彬副司令员说：刚才辛亏老陈处置果断，命令我空1师立即返航，不然继续追击，将会被敌5大队飞机缠住，金门前指呼叫敌11大队前来支援的12架飞机，距离我机仅仅2分钟航程，那样空1师就被包围无法脱身，届时如果空9师和空16师出海支援，可能也被缠住，而且美军飞机可能前来参战，我们将面临与美军直接对抗的风险。

10:04我空16师48团首批战机着陆。10:27最后一批战机着陆，48团报告，转场任务完成。

由于转场计划周密，又有来自各个机场飞机的掩护，此次转场顺利。不过情报部门报告，有2批敌机靠近我大陆沿海线飞行，发现我惠安机场进驻航空兵部队。

关于空1师追击敌机出海近40公里问题，聂司令员责成谢副司令员处理此事。

蒋亭副参谋长说：看来今天是敌空军金门前指给我们设了一个套，我们差点钻进去。真危险。看来我们要当心这个对手。

技侦部门也截获了敌人飞行员的通话记录。敌人飞行员发现情况后，立即向台北空战指挥中心，以及台空军金门前进指挥所报告：惠安机场发现大量共军飞机……

情报处宋参谋报告：据破译情报显示，台空军金门前指要求对我惠安机场实施清场，目前台湾空军指挥中心尚未答复。

指挥所陈旭之说：惠安和晋江机场属于前进机场，对金门之敌的威胁犹如一把匕首抵在敌胸前，所以敌人不可能不有所动作。我建议：1，晋江青阳机场有高炮64师驻防，请与64师联系，北移部分兵力，加强惠安机场的防空力量；  2，连城空1师作为二线机场，每日巡逻空域从永春、德化外伸至泉州、惠安空域； 3，由于惠安机场过于靠近海边，请示上级批准我航空兵作战空域从惠安沿海外伸20公里，避免敌机擦边，袭扰我惠安机场。

聂司令员说：同意，请作战处立即拟定计划，上报空军总部并下发各航空兵部队。惠安机场防空问题请高炮指挥部负责协调。

明天刘亚楼司令员和军委炮兵陈锡联司令员将要来我们晋江指挥所。聂司令员站起来说：首长这次亲自来我们福州空军指挥所，主要讨论下一步空战以及封锁金门空域问题，还有自我空军入闽以来一直困扰我们的空炮协同问题。谢副司令员请你打电话给刘鹏副司令员，请他与罗维道副政委明天早上11:00以前务必赶到晋江指挥所。

今天是周日，农历初十，月亮的脸已经长成了椭圆形，闽南的八月，十分酷热，我拿着二哥的来信，来到坑道口的一块岩石边，借着坑道口上方那盏路灯微弱的灯光，我拆开信封，二哥的信除了简单介绍了上海几位兄弟姐妹的生活情况，还寄来一张寄宿在四姐家的孩子们的照片，孩子和保姆一起拍的，看上去孩子与保姆关系处的很好，就像一家人一样。看着看着我的泪水就流了出来，我多么想与孩子在一起，但是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为了下一代的幸福，我们必须付出更多......

母亲从台湾寄来的信也夹在信封里，母亲在信中说：由于年纪老了，腿脚不方便，所以很少去海边走动，但是在家里的阳台上也能看到朦朦胧胧的海，母亲每天下午都会在阳台上望向西方，希望西射的阳光能把自己的目光带到久别的故乡。母亲交代，上海长乐路上的老房子那块草坪每个月都要剪草，不要忘了。母亲还说，大哥出差去了金门，那里离大陆近些，别人都怕危险，不愿意去，可是大哥主动要求去，大哥说，在金门每天都能看到大陆，有亲切感，死了都值得。嗨，这就是离乡人的心苦。母亲在信的结尾用了白居易的一句诗：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