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茶亦动人

文：莲花香片

残茶

那天收拾茶具时，粗心，桌上留了一片残茶叶，又被沾在随手翻看的书的封底，直到再次翻书时，才看到这片残茶。

很少有机会仔细观察一片残茶，我将残茶轻轻展开平铺在案上，这是一片小小的长心形叶子，叶形完整，叶脉清晰，细细密密的锯齿状边缘，薄薄的叶片仿佛透明般闪着微微的光泽，真是漂亮！若是颜色不是现在的棕褐色而是绿色的话，我想它可以立刻还原为正生机勃勃地生长在茶树上的一片叶子。我望着这片叶子出神，心想，它是我们喝过的哪一款茶呢？是滋味醇厚的凤凰单枞？还是回味悠长的高山乌龙？亦或是清甜爽口的古树白茶？

我不是专业人士，无从判断，我只知道，这一片小小的叶子，一定是来自一座遥远的、葱郁的茶山，经历了几载寒暑，被一双勤劳的茶人之手采摘下来，经过日晒、揉捻、烘焙……又辗转千里来到了我们的手上，这是一场怎样的机缘呵！接下来，在某个寻常或不寻常的日子，这片叶子被投入壶中，异乡的水将它激活、浸润，异乡的品茶人便在幽长馥郁的茶香中沉醉，那茶香中一定还混和着遥远茶山的风霜、雨露、阳光和泥土的气息吧！

如今，这片经历了漫长旅途的叶子已然完成了它的使命，我惊异于这片残茶，虽然失去了最初颜色，但它的叶形依然完整如初，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美人，虽然已经过了最好的华年，却美丽依旧，甚至因为岁月的缘故，变得更为优雅从容。

只是残茶给人的意象并不美好，白居易有诗云：“残茶冷酒愁杀人”残茶，和冷酒一样，往往带给人凄凉的愁绪。在大多时候，我们在喝完茶后会习惯将残茶倒掉。其实残茶并非毫无用处，会生活的人们总结出残茶的种种妙用，如除腥、去油、消臭、吸潮等等，其中有一个用途我以为最妙：将残茶晒干制成茶枕。其实这并非现代人的发明，早在唐代，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药方》中便有这样的记载：“治头痛不得四顾方，采好茶一斗，令变色内囊枕之。”用好茶做枕未免有些暴殄天物，残茶经过了水的浸润，最精华的内质已被人吸收，却仍留有余香，保存着茶叶的精髓，以其入枕，拥枕而眠，那一缕缕清香会悠悠然飘入梦中吧？

原来，残茶亦有动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