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朋友给我发来了一张朋友圈截图,是一个20多岁的摄影主编告知大家自己患癌症三年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希望大家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尽早说,也请大家宽恕以往得罪之处。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个男孩走到现在,离开这件事在他心里必然已是过了千万遍。
2019年的第1个月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人离去的消息,当时大多是怔住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一时卡在喉咙里,吞吐艰难。关乎生死的事情,旁人说得再多,终究是隔靴搔痒,一时不慎,我怕反倒碰触到别人的痛处,最终,也只有沉默。
千又一也因为这些陆续听到的消息,我问朋友,这个月是怎么了?朋友说,不是这个月怎么了,是我们真的长大了,死亡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但我对于死亡其实没有那么沉重的情绪,虽然它的的确确是沉重的,沉重到大家都是闭口不谈,谈起来总是丧气,又藏着几份小心。
朋友的奶奶去世了,我安慰她人生本就是一个迎来送往的过程。尽管我也是这样想,依然觉得这话说得太过轻巧。对于逝去的人,我真正的难过是来自于某个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念头,某一刻想到,这个人确实不见了,永远消失在那些很在意他的人的生活里了。就像某日早晨,走在上班路上,却突然想到前几日好友爸爸去世的消息,当时觉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我会避免去想这件事,但突如其来的难过我无法预防。中学时,爷爷去世,有一阵儿吃饭时拣碗筷,我偶尔还是会多拿一双筷子,反应过来就会一阵鼻酸。
那些真正击中我的疼痛,是要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有意无意地擦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是每想起一次,就离他更远一点的事实。
千又一同样,我也不可避免地会想到自己的死亡。人害怕死亡,这是本能,我也一样。害怕会保护我们,尽量避免去触碰危险的事情,改善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但既然无法避免,我总想着不要太仓促就好。晚上关灯之后睡着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常常会想,是不是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是不是该把各种账号密码写下来,因为担心自己要是突然就离开了,也不想给人看到一切都乱糟糟的样子。也常常会在某些时刻想着,是不是就要来了,或者这个时候也是可以的。这些想法也许很奇葩,但很真实,和朋友聊起时让她觉得我有厌世的情绪。
或许,到了这个年纪,可能是到了该随时准备好一切的时候了。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我对朋友说,我们约好正常地看待死亡吧,不过分悲切,也不要刻意避免谈论。希望那个20多岁的编辑,听到他想听的话之外,也能拥有一些意外惊喜带来的快乐。但那个夜晚,当我在聊天框里敲完这些话发出去之后,又意外地在社交网络上看到两条哀悼消息,车祸和自杀。尽管离我如此遥远,依然让我一阵气闷。那一刻,我才明白到,面对死亡我永远不可能做到心中毫无波澜,即便是见惯生死的医生,也是一样。
千又一人世风霜凛冽,生命脆弱地如同草芥,但有时却又像一块吸满水的海绵床垫,沉重地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还年轻,也同样浅薄,面对生死之事,也不过是遥遥一望,一声叹息。在无法把握的种种变量之间,抓住自己能够控制的那一部分,就是我们的一生。
想起小学时的一篇文章《和时间赛跑》,说着要“一直和时间赛跑”的林清玄也在这个冬天离开了。
千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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