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学还有十天左右的日子,我收到在美国租房物业的邮件,地下室的锁被人打开,东西被盗,我遗失了贵重物品,但估计追查无望。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不光是物质上的损失,更是对自己不安全的担忧。锁并没有损坏,即有可能是监守自盗。这一切发生在这栋满是学生,属于学校财产的公寓里。再者,不堪去想人间“无名毒”的恶意,被怪罪的永远是受害者,是受害者不应该把贵重物品保存在地下室原本有两道锁保护的地方。而其中一道是不久前物业强制住户去更换的统一用锁,不知他们又将怎样推脱自己的责任。
这不是第一起发生在学校周围的案件。一两周前,有学生在学校临近大街的一侧被持枪抢劫。这样的事件,入学以来至少听过十几件。上学期,有学生在地铁被人堵住性骚扰。最严重的,曾经有同学被抢车未遂,嫌犯在他踩油门逃跑时对他开了一枪,索性只是擦伤。唯一一起真正中枪的案件,是发生在学校旁一条街道上的,因开车发生的口角争执,进而一方枪击另一方。被击中者是学校食堂工作的职员,所幸送医无大碍。
来上学的几年,总是被前辈们告诫不要天黑出门。开始时候,由于学业压力大,晚上不能出去玩并不算是一件烦恼的事情。但生活得越久越觉得,放弃在国内活色生香的生活,来这里担惊受怕为了将来能谋得一条更宽广的出路是否值得?这犹豫也许出于我对恶意的恐惧,但这恶意也许在世界的角落都存在。这犹豫也是我对自己青春应该牺牲什么的不确定性的恐惧,甚至是一种害怕独立面对突发事件的恐惧。
毕竟,在这里,这个全美治安都排名倒数的所谓大城市,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靠自己去解决去争取自己的权益。美国人习惯了argue,而这是我这几年生活学会的最有用的技能。学会它,并非我的本意,也不喜欢那个遇事都要argue的自己,但我没有选择,如果身为外国亚裔的我,不去为自己的权利争取,又有谁会呢?毕竟,怀揣恶意的那些,在你发生了苦难,责问你为什么会造成这苦难的人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也许,会有善意的人来帮你思考,剩下的只有祈祷。
我怀念我的少女时光,不曾感受到人的恶意的时光,不曾知道会有人为了一些利益而愿意放弃一切尊严以及自由的权利,不曾知道美国的自由不只是追寻梦想的自由,更是罪犯的自由。
我怀念那个,不需要担惊受怕,可以靠家人的力量去解决问题的时光。我怀念那个,我们站在一个集体,为自己的家园而努力的时光。但我还想试一试,在孤立无援市,这个世界的恶意可以有多大,我还能闯到第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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