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不定的人生（十）

摇摆不定的人生（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冬天来了，一个学期要结束了。下雪了，孩子们穿着厚厚的五颜六色的羽绒服，挤在温暖的教室里奋力备战期末考，好让自己考个好成绩，以便能够过个好年。很奇怪，他和孙娜的关系并没有如火如荼地展开，而是不温不火地进行着。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林浩然发现，他们之间有很多不同。

孙娜是市区的，他是从一个县城的小村庄出来的。这种情形和前女友瑜比较像。其实城乡之间的差异从来都存在。在和前女友瑜相处的两三年里，他已经明显地意识到了这点。但也正是在这些差异里，他学到了很多。比方吃饭不吧唧嘴，穿衣打扮打扮洋气了很多，不仅是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有空做好预算开支去旅行成了一种生活习惯。但外在的这些差异其实透出的是内在的价值观的差异，他每每都会清晰地意识到这点。但人在年轻时，特别是正青春的大学校园，总会有很多美好的理想和憧憬。我会有一个远大的前途，我会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大学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它让所有不同阶层的人进入到这个集体中，在彼此磨合中互相观察着对方，然后相互学习，这可能就是成长和提高吧。可不用等到毕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单是从大四找工作开始，大学生们就被打击的自信心严重受挫。象牙塔和热火朝天又残酷无情的社会生活有诸多不同。人最后还得面对社会现实。

现实就是繁忙的工作，琐碎的日常，低微的薪水，以及俗到骨子里的人情世故。林浩然第一年工作还算实习期，平均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只有1300多块钱。后来林浩然呆过几个不同的地方，做过几份不同的工作之后才知道，工资是根据当时当地的物价水平确定的，所以每个地方都不太一样。那可能在2007年的北方小县城，一个中学老师的工资水平就值这个价吧。

靠着这点工资，他还是和孙娜接触过几次。他们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还去市区动物园玩过。但他发现，孙娜几乎从来没有主动付过钱。哎，工作后谈恋爱果然和上学时不一样。想想瑜多好啊，总是想着他，为他分忧解难。孙娜总是不温不火、不远不近的回应着他，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应付孙娜的呢。接触了一两个月，可能大家也都觉得不大合适吧。从头到尾，他们连手都没有拉过。他没有把她的手拉起来的冲动和欲望，而她似乎可能也不大有吧。因为按以往情况，一般跟女孩子在一起玩时，总会有些瞬间她们会激动地拉林浩然的胳膊或者拍他一巴掌、打他一下啥的，而孙娜，从来没有，她始终很理性，甚至说很客气。可能他们从头到尾在维持一种纯洁又无聊的友谊关系。

不大合适这种感觉林浩然是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了，他们两个不太有共同语言。和瑜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有人说，遇到对的人就是有没玩没了的话要说。没话找话是寒暄，没完没了是真爱。太对了。

但是有件事情处理起来却不是那么顺溜，那就是他们两个在一个单位，而外人好像也都在传他们两个在搞对象。天，这该有多冤！他请她吃饭，逛街，出去玩，她不拒绝，同时他们连手都没有拉过。还有怎么面对热情的王姐也是个问题。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吧，淡化处理，也只能这样了，林浩然心里对自己说。

期末复习备考阶段的工作真是累，生怕什么知识点没有讲到位。学生做试卷，老师批改纸卷，讲解试卷，就这样反复操练。窗外的雪下下停停，这个冬天真是冷。这个学期赶快结束吧，真想早点回家过年。大学时好像没怎么盼望回家过年的，倒是放了假会磨叽一下，再和瑜缠绵几天，因为要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今年，家近在咫尺，家的温暖胜过所有一切，最有吸引力。

期末考试工作结束，在办公室整理物品的那天，办公室只有他和王姐两个人。王姐问他，和孙娜进行得怎么样了？他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说，没怎么太联系，好像不太合适。没想到王姐不仅没有不高兴、批评他之类的，反倒安慰他说，好的在后面呢，姐以后再帮你介绍。孙娜是市里人，她爸妈要动用关系把她调到市里去，所以你们俩好像不太现实了。这个老孙（孙娜的爸爸），当初让我帮他女儿留意、撮合，现在又变卦，那天我还骂他。王姐果然是爽快人，心直口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原来如此。林浩然心里如释重负，轻松了很多。

终于到放假回家的时候了。拿着行囊在汽车站等车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拖家带口，有的独自一人，都在奔赴过年回家的路上。有从省城回来的，有从南方打工、做生意回来的，也有从祖国首都北京回来的。四面八方，归心似箭；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看着自己，这半年来，不停地穿梭于相邻的两个县城之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应该留在大一点的城市，年纪轻轻的就在一个小县城发展，能有什么前途呢，有什么出息呢。固守着这个所谓的铁饭碗真的好吗？大学时自己不是有很多想法吗？看看芸芸众生，人家没上大学外出务工或做生意的都知道往大城市发展。自己这样真的不好。

在他心里其实有两种生活场景分别在各自编织。一种是在自己的小县城里，守着爸妈，娶妻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另一种是，到大城市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去经风雨、见世面，去丰富自己的人生体验。如有可能，建功立业，取得一番成就。这两种生活到底哪一种好？哪一种更有价值？哪一种是对的，哪一种是错的？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在自己正在过的，好像是第一种，既然已经过上了，那就有真实的、切身的感受。“我不满足”，“我不想就这样”……内心深处这样的声音半年来有的没的总是会响起。

对，必须做出改变。考研，考出去。不能在一个小县城过一辈子。今年就这样荒废掉了，从现在开始，必须要着手准备起来。

寒假在家里，有天林浩然在看书，手机忽然响了，一条短信。是孙娜发来的：林老师，我换单位了，市十一中，下个学期就不到咱们单位上班了。有空来玩啊。林浩然回到：恭喜恭喜，嗯哪，有空去找你玩。天天开心。

中国人就是这样，凡是不可能发生的，人们说起来反倒很轻松。发完这条短信，林浩然就把孙娜的联系方式删除了。而他们，从此以后真的没有再联系过。